在段子矜失神的目光中,他微微用力攥緊了她的手,聲音除了低啞,還有些凝滯,“是我對不起你,錯信了nancy,害得你和孩子一次次險些喪命,又對你說過太多混話,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不管是不是她用錢逼你嫁給我,總歸你和我結婚以後,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開心的。”江臨道,“這樣就夠了,以後我會對你更好。”
女人褐色的瞳孔裡晃動起了波紋,一字一頓,無比清晰道:“可你還是不高興,這一點改變不了。”
男人溫聲道:“會好的。”
感覺到掌心裡握住的手正在一點點冰涼下去,男人又一次提出來:“回家了,嗯?”
女人甩開他的手,沒塗唇彩亦顯得鮮豔的唇瓣裡吐出一句話:“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我現在無論做出多出格的事,你都能包容?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哪怕不高興,你還是要自己忍著,不來和我發火?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我們以後的相處模式就只剩下,我得寸進尺,你妥協忍讓?”
男人眉宇間出現了深深的溝壑,認真地望著她,“對不起,悠悠,是我的錯。”
段子矜看著他,挽起不走心的淡笑,“你錯什麼了?”
男人看了她許久,低聲道:“你生氣了。”
段子矜愣住。
半晌,積聚在心頭的怒火甚囂塵上,她忍無可忍道:“你不覺得你這樣病態的補償心理是錯,反而覺得你讓我生氣了是錯?”
她氣得頭疼,身形也有些搖晃,話說到最後只剩下氣虛,男人臉色微變,抱住了她的身子。
段子矜在眩暈中察覺到自己雙腳離地被人抱了起來,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洩,最後一分力氣都拿來推他。
“放開!”她道,“放我下來!”
“你站不住。”
她對這男人認準死理就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討厭透了,八年來他永遠都是這樣,事實真相就是他腦子裡勾畫出的那樣,別人再怎麼解釋,他也只會認為是在安慰他,誤導他,“打電話給阿青,讓他過來接我,我不想看見你,頭疼。”
男人看到她眉心蹙成一團,當真難受的樣子,隱忍道:“我叫醫生。”
“我說叫阿青來!你聽不懂嗎?”
男人臉色緊繃,啞聲道:“好,我叫他來,你別生氣。”
不到半個小時,段子佩就出現在了江臨家的客廳裡。
剛給江太太開完安胎藥的醫生從臥室裡退出來,就看到樓下兩個眉目俊朗、氣質各異的男人站在那裡,大有針鋒相對之勢。
“江臨,你可真行,人都給你了,還能鬧出大晚上吵架需要叫我來的時候。”
男人聽著他的冷嘲熱諷,並沒有過多表示,“她想見你。”
“呵,她還想讓我帶她走呢!”
“你帶不走她。”
段子佩冷笑,一腳踹開面前的椅子,“讓開,我要上去,別擋路!”
他前腳剛上去,樓下的男人後腳就跟了上來,可是醫生說孕婦不能受到太大刺激,江臨便壓抑著心頭洶湧的情緒,沒有進屋。
房門開著,段子矜很輕易就看到了地毯上那道頎長的倒影,從門外很近的地方投進來,也能感覺到,有兩道深沉無聲的視線緊鎖在她臉上。
她別過頭去,不想看門外的人。
段子佩走近床邊,看見床頭的藥,皺眉問:“怎麼回事,悠悠?”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門外的走廊裡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周亦程的嗓音緊隨其後——
“先生,出事了!”
聽到這一嗓子,段子佩跨進的步伐頓在原地,皺眉不解地回過頭去,看著門外。
床上的女人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抖,水傾灑出來幾滴,灑在了被子上。
褐瞳中光芒璁瓏,一瞬不眨地盯著從門外投射進來的、落在地毯上那道頎長的影子。
男人迎著周亦程的方向走過去,影子便從地毯上消失了,安靜的走廊裡,只聽到周亦程的喘息聲,和男人沉穩冷靜的聲線,“怎麼了?”
周亦程看了一眼敞開的臥室門,稍稍壓低了嗓音,在江臨耳邊說了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