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周亦程的錯覺,他竟覺得這道細軟清澈的聲音被空氣裡的雨水衝得只剩下涼意。
周亦程低頭道:“是,段小姐,我會轉告先生。”
他究竟有沒有告訴江臨,段子矜不清楚。
但她清楚的是,一直到她數著日子過完第七天,給爺爺燒完紙回家收拾行李,一直到她第八天和阿青一起拎著行李箱走進鬱城機場的檢票口,江臨都沒有再出現。
飛機離地的剎那,段子矜沒有了六年前第一次離開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反而平靜地好像這是她早就料到的結局。
她這才發現,再多的愛也有耗乾淨的那一天。
萊茵河畔的莊園裡,所有傭人路過正廳門前都不敢停留。
因為那裡面,正在進行著一場無比嚴肅的談話,上到iebrand公爵,下到江姍江南姐弟,都穿得極其鄭重。
正廳裡除了大管家以外,所有外人都被轟了出來,連一個侍茶的下人都沒留下。
大管家一手握著茶壺,一手託著壺底,白色的絲綢絹帕搭在他的腕上。他很自覺地站在首座的老公爵身側,垂眸不語。
在iebrand家侍奉這麼多年,上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三十二年前。
那時候子爵大人還只是iebrand家的大少爺。
“我再說最後一遍,這婚,我不會結。”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口氣。
管家微微抬眼看著那個說話的男人,面容俊朗深沉,氣勢臨淵峙嶽。
他霎時間有種回到了三十二年前那一幕的錯覺。
大少爺終於還是走了子爵大人當年的老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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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公爵卻比當年平靜多了,他端起茶杯,目光矍鑠地望著年輕的男人,“enn,不管怎麼說,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否則,這件事談都不用談。”
男人眯著狹長的眼眸,眸色沉黑,沒有一絲光亮。
開口時,一字一頓,咬得極其清晰,“上次我帶回來的女人,懷了我的孩子,這個理由夠不夠?”
這場談話一直從日薄西山持續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
大廳外的傭人們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是在幾個小時後看到那匆匆而來的男人亦是匆匆而去。
他接了個電話,表情沉冷陰鬱,“你說什麼?”
“先生,段小姐真的走了。”
“我說過先壓著她的辭呈。”
周亦程在電話那頭無奈道:“先生,段小姐的辭呈沒人批。”
男人下樓梯的腳步頓時止住。
高大筆挺的身影佇立在夜風中,噴泉的水滴被風吹得濺在了他的襯衫上,很快浸溼了一個角落,他卻渾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