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靜靜地望著他。
手指明明在他的掌心裡裹著,卻涼得像泡在冬日的冰水中。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身上堆了太多的傷,心裡的壓力更是重得難以負荷。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承受的比她還要多,比她還要痛。
所以,她不會盲目和他發火,但她的公道,必須有誰來還。
過了很久,久到江臨以為她已經在他懷裡睡著了,才聽到她的聲音輕輕傳來:“江臨,我想見見nancy。”
天朗氣清,風和日麗。陽光穿透了雲層,照在巨大的花壇裡,碧色的草葉泛起了一絲淺金色的流光。
莊園裡,穿著白色衣裙的女人正拿著水壺給花叢裡的薔薇澆水,一旁的石凳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相對而坐,他們以同樣的姿勢托腮望著對方,感覺像是在照鏡子。
身後的甬路上傳來皮鞋磕碰石子的聲音,兩個孩子同時抬頭看過去,只見衣著罄然的管家引著一個年輕男人朝花園裡走來。
兩個孩子立刻收起了隨意的姿態,正襟危坐起來,管家幾步上前,彎腰行禮,“小姐,少爺貴安。”
男孩看著管家身後的男人,目光很久沒有收回,“彼得管家今天又帶客人回來了?”
管家微微一笑,“是,少爺,這位是大小姐的客人。”
女孩撇了下嘴,不高興道:“又要把我們轟到其他地方玩了?”
管家一時語塞。視線越過兩個孩子,看向花圃邊那道白色的背影,恭敬道:“大小姐,蒂莫西教授的助理來了。”
女人聞言直起了腰,順手將水壺遞給了下人,轉過身來,藍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折射出了一絲漂亮的碧色,和她身後的花叢一般,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純淨。
被稱作蒂莫西教授助理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尊敬的伯爵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nancy聞言點頭,唇角笑意深深,“我也是。”
不等她發話,男孩很自覺地從椅子上起身,“姐姐,那我帶妹妹回去了。”
“不用,你們繼續留在這裡也可以。”nancy柔聲道,“我帶他去安溫園。”
安溫園?
男孩和女孩對視一眼,眸光同時發亮,“是去看弟弟嗎?”頓了頓,女孩小心翼翼地問,“我們可以去嗎?”
nancy搖頭,笑斥道:“你們忘了父親說過什麼?”
兩個孩子垂下頭,“記得。”
永遠不能私自進入安溫園。
在eopod家,安溫園是個相當於禁地的存在。
eopod家這一代可謂是風光無限,公爵大人總共有四個孩子,嫡長女出生的那一天,恰巧趕上對於主教而言極其重要的一次復活節,舉國歡慶,於是在她滿百天的那日,便被破格授予了不可世襲的伯爵稱號。就算不繼承父親的大公爵位,她也可以和威廉的父親平起平坐,甚至嚴格算起來,江臨的父親身為子爵,見到她亦是需要行禮的。十年後,她的第一對弟弟妹妹出生了,是一對龍鳳胎。又過了六年,eopod家最後添了一位小少爺。
前面三位少爺小姐在圈子裡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唯獨這位小少爺,幾乎沒有人見過他,也從來沒人敢對公爵大人提起。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公爵大人心頭的一塊疤,每次提起,公爵大人的臉色都會變得很難看。
小少爺生來就體弱多病,被養在安溫園裡。
除了父親和姐姐之外,就連這對龍鳳胎,將近十年來也只見過弟弟不到三次。
望著一黑一白兩道背影沿著小路走向那個他們永遠不可以進入的地方,女孩不解道:“哥,你說安溫園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男孩蹙了下眉,“你記不記得,四年前有一位學者在失蹤之前說的那句話?”
女孩一怔。
每個月父親都請來很多醫生,乃至醫藥界的學者到安溫園裡給弟弟看病,可惜的是,十年了,也沒聽說有什麼進展。
但所有醫生、學者從安溫園出來時,都對裡面的事情緘口不言。
有一次,來過eopod家的某位基因工程師和朋友聚會,醉意朦朧時,說起安溫園,只有一句話:“真不愧是安溫!”
翌日,各個新聞社的記者堵在他家樓下,想採訪他什麼叫做“真不愧是安溫”,可這個工程師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見了。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提起安溫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