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別開頭,唐季遲也收回視線。
他覺得自己有些可悲。
六年前比不過江臨,六年後還是輸給他。
六年裡,他強迫自己斷絕和她的一切來往,像獲得了新生一般。他斷斷續續地交過幾個女朋友,自己喜歡的有,家人中意的也有,最終卻都無疾而終了。再後來,聽到訊息說,她回國了,如約進入埃克斯集團工作了。他才懂得,原來自以為六年的新生,不過是渾渾噩噩。
沒有人知道集團突如其來的調令,是他在董事會上一意孤行的結果。那天他和那群老傢伙吵得不可開交,放棄了幾百億的案子,毅然離開英國,重回鬱城這片土地。
結果,又他媽的是江臨。
段悠曾經說,唐大哥,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朋友,他和她怎麼做朋友?
一見鍾情的人,要怎麼做朋友?
“停車。”目光掠過車窗外的商店,唐季遲出聲吩咐道。
司機依言將車停在路旁,他下車為段子矜拉開車門,“下來,我帶你進去買件衣服。”
一句話嚇得車裡的人皆是驚愕不已,尤其是方雨晴。
那天袁秘書說唐總護著段子矜,她還有幾分不信,可之後的每一樁事情,無疑都驗證了這個說法。
嫉妒如同藤蔓纏繞上她的每一根血管,方雨晴想,她必須得加把火才行。
“唐總,這不合適。”段子矜搖頭拒絕。
唐季遲漠漠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你穿這身衣服出席校慶典禮,會比較合適?”
“我……”
“下車。”他沒再給她拒絕的機會。
半個小時後,段子矜的裝扮煥然一新。她常年盤著的頭髮變成了最自然的波浪卷,散在身後,有一縷被風吹到了胸前,繞著風衣的雙排扣,她伸手去解時露出了低調的米色風衣裡面桃紅色的連衣裙,亮眼極了。像初春的一朵繁花,明豔動人。
唐季遲兩手空空的跟了上來,段子矜不覺一怔,“我的衣服……”他說他會拿著,不讓她管。
“扔了。”唐季遲越過她,音色冷清,“段工,公司沒有規定你每天都必須穿得像參加葬禮一樣來上班。”
段子矜臉色微變,他繼續道:“以後就這樣穿。”語氣裡似有若無地含著深意,“怎麼給客戶看,就怎麼給我看。”
a大的百年慶,算是近日來鬱城最隆重的活動了。
主校區外四個方向的長街被行人和車輛圍得水洩不通。校友們畢業後大多成為了業界精英,回母校時自然以最風光的一面示人。小巷裡因此堵滿各式各樣的豪車,活像是個名車展覽會。
唐季遲下車後直奔主會場去了。方雨晴也不敢耽誤,趕緊找人問路探到了商學院。
段子矜緩步走在校園的甬道上,褐色的眸光映襯著校園裡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
這些都熟悉得讓她心頭髮澀。
輕車熟路找到了工程學院,她在辦公室門前站定,猶豫許久,還是忍住了沒有進去拜謁恩師。
畢竟她現在是段子矜,而不是段悠。這個身份多一個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險。
鞋尖的方向一偏,已然向外走去。
身後辦公室的門卻被人從裡面拉開。
老教授正和江臨說得興起,見他忽然起身,走到門口,頎長的身影端然而立,手還扶在門把手上。黑眸深邃,望著空無一人的樓道。
他有些疑惑,“小江,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