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異域來人,雖說事出突然,可宮裡氣氛霎時頗有異樣,一股來勢洶洶的味道漫布其中,風言風語暗自湧動,可浣彤卻渾然不覺。
對浣彤的日常,闔業碩稍有滿意——除卻奮筆疾書,便是多了撫箏、練舞的描述。
直到福安和悅兒湊在一處嘀嘀咕咕,浣彤擔心他們遇到什麼麻煩,才過來詢問,卻是被福安所言驚到,“就是……聽聞皇上最近要納霍羌公主為妃。宮人有說,那塞外的女子能歌善舞、活潑奔放,妃嬪遺少們可能會不喜歡,可皇上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皇上從各處尋找珍寶,要給她修宮殿。娘娘們都擔心,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怕皇上著了她的道,是她們的威脅。”悅兒點頭應和著,“不過,聽說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太后還能逼他喜新厭舊嗎?多情還要找個墊背的!
她這才想起,闔業碩提過的異域之人。面色雖未有絲毫改變,心下卻是暗自苦笑了——我的身體剛好,便是赴宴,便是看你納妃?送我就是一座陵墓,送別人便是宮殿了?
這便是皇宮裡慣常所見的,只見新人笑,不見後人哭嗎?昨晚還那般柔情繾綣,一轉身卻是要娶個霍羌美人,還好我不會哭……
她沒過多言語,只默默去了宜心齋整理書籍。
霍羌,一個豪放、熱情、能歌善舞的民族。霍羌國,一個遠在邊陲、滿是美麗神話的國度。霍羌人,淳樸、善良、好客。
這些,浣彤都在書裡讀過。書裡栩栩如生的描繪,使她對霍羌,甚至有了一絲嚮往。真正的霍羌面具是什麼樣子的呢?那油墨重彩的壁畫,和中原的淡雅水墨,哪個更傳神呢?身穿五彩斑斕的服飾,圍著熊熊篝火起舞,會是很快樂的吧?在戈壁上縱馬馳騁,該是何等愜意呢?
可羌笛和琵琶,又為何要幽怨呢?因為霍隆熙對羽倫的傷害,那個紅色胡楊葉漫天飄舞、奇石林立的美麗地方,在她心裡,都黯然失色了。
當然,在許多書裡,霍羌也被描繪成為蠻夷之地,是個風沙漫天、千里之外的地方。
宮中流言漫天飛竄,唯獨闔業碩卻不曾出現。浣彤時而想起他,卻是不覺奇怪——那滿心期待新人笑的君王,定是對那異域公主翹首以盼了吧!
她不曾想要他來,只每日看看他的字。她深知,自己本就喜歡一個人聽雨、看雪、聞花之人,而宮中那許多糾纏爭鬥,無非是耗盡心血,到頭來所有人滿盤皆輸的遊戲。可她於心底裡卻仍會偶爾蕩起零星波瀾,因她又怎會不知,這芸芸眾生皆為渺渺微塵,漂盪在這浮世的暗潮湧動中,自己本就身不由己,那些不可躲避的暴風驟雨,早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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