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她撕心裂肺地寫那改朝換代史，闔業碩便是不忍。
如今，要浣彤開心，便是得對羽倫好。
“這些都是朕賜給羽倫的。”收買人心，闔業碩自是擅長——過去，他不想放過羽倫，便是沒有上心，如今既是浣彤能代筆捉刀，他同意手下留情，便是換了一副面目。
“臣妾替哥哥謝過皇上了。”羽倫了結牢獄之災，又能過得比過往舒坦，浣彤方對闔業碩有了些許笑臉，闔業碩便是放心許多。
起初，他防著浣彤，如他防著羽倫一般——她若寫些日落黃昏、竹影碧絲的小曲小調怡情養性甚或喜讀殺伐攻戰的演義小說也無妨，可她偏要碰那惹他禁忌的歷史，他便是不得不防。
他雖尊為帝王，卻無戲文唱段裡惹人豔羨的遊山玩水、佳麗三千，每日同羽倫與浣彤一般，撫卷執筆，翻閱批劃，一樣不少。
後來，他每每身心疲乏，揉眼撫頭之際，便是放下手邊案牘，讀浣彤寫的東西，轉而便掩卷感慨，所謂見字如面，便是一字一句，如她一顰一笑般栩栩如生。縱使她人不在身邊，他亦是覺著甜，不知已是常有會心微笑浮於自己面上。
讀至不滿之處，若是換做往日，他定會不屑地一哼，鄙夷地把野史扔到一邊，唾句“一派胡言！”
可換做浣彤所寫之時，他便是時而微皺眉頭，時而獨自笑開，“這段寫得跟頑話似的，再多讀些史籍便好了……”
“身體好些了嗎？”浣彤大病一場，闔業碩變得溫柔了不少，“朕帶你去個地方。”
踏進御書房厚重的大門，浣彤忽閃不住的眸，愈爭愈大。她整個人又驚又喜，嘴好半天都合不上。
他見她在那排排書架裡肆意穿梭，來來回回，裙褲飛揚，一如隨心而為地跳著什麼即興舞蹈。
他會心笑了，許久不見她這樣。不，太久——久到他捨不得打斷。仿若一朝夢醒，她便再不會笑了……
上次見她此般流連忘返的模樣，還是那日她女扮男裝，與闔業碩、翰瓊一同在鬧市上。直到她險些摔倒，被他接入懷裡，方才漂浮遠去的思緒才被收了回來，“你慢點兒！早知你會這麼高興，朕早些帶你來了！”
“宜心齋裡的書，都是朕喜歡的。而這裡的不同，什麼都有。有很多，是朕不喜歡的。”他為她擦去額角汗滴，“多讀書，方能寫得更好。”
“真好！居然如此包容！”她欣然翻開來一本藏書，眸露華光，頰泛紅暈，“你變了！”
“因為你。所謂‘旁聽則明，偏聽則暗’。你總有不同的想法，朕覺得很好。”闔業碩把通行玉牌放在她手裡，“你拿了朕的玉牌。便沒人敢為難你。你想幹什麼，就去幹吧。”
“只要你高興。別再生病。朕都依你。”跨出門檻，他藏下心頭些許不安，“有好書，就差人送去宜心齋。朕有空會看。”
“朕收不住她的心。只要她別再折騰自己就好了。隨她去吧！”闔業碩早已關照過李嬤嬤，“好生照顧著！別讓她忙得忘了時辰，不顧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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