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錯在臣妾不該私自服藥。”惶然中,她左右斟酌,緩緩開口,語聲低若塵埃裡,怯怯然滿是認錯求全之意。
“你是說朕剛才錯了嗎?”濁音漸沉,滿含逼仄,在昏黃的光暈於身後緩緩鋪滿之時,他的面上漸起赤紅之色。
“皇上沒有錯。錯在臣妾。是臣妾讓皇上擔心了。”她聲聲妥帖恭謹,如那日羽倫般絲絲入扣,只惹得他狠狠生了厭惡。
“別在朕面前裝糊塗。朕最後問你一遍。你是覺得,朕叫他‘閹人’有錯,是嗎?”唇齒間已是遊過嗖嗖寒氣,眸中痛恨糅雜,唯獨指腹輕撫過她脖上的條條掐痕,黯然埋下眼去。
“臣妾不敢說皇上有錯。臣妾只是覺得,赫靖羽倫雖已受宮刑,但仍忍辱負眾,欲完成亡父遺志,此行徑理應受到世人敬仰。朝中有此人,乃是君王之幸。”聲聲顫抖,亦是句句小心翼翼,言語間已是不自覺地退縮到榻角,脖子縮排衣領裡,手藏進自己的懷裡。?
“你是在說朕侮辱他了?朕該以他為榜樣,是嗎?你這是在跟朕頂嘴嗎?”愈發不能壓住心底泛起的妒恨,他咬牙切齒地逼問,方才剛剛熄了些的怒火,重又熊熊燃了起來。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是說幸得皇上雄才大略,我朝政治清明,才使得赫靖羽倫即使身受宮刑也甘願為皇上盡忠,為朝廷效勞。”她怎會不知,替羽倫說話,是怎麼說,怎麼錯。可她不能讓羽倫身體受苦的同時,名譽再被人玷汙。即使是皇上,也不行!
“你知道朕最討厭你什麼樣子嗎?就是現在這副樣子,巧舌如簧、滿嘴謊言!”未察有涼風偷入,只餘咬牙切齒,不依不饒,近乎病態,“你以為你看那畫冊朕不知道?那是你自己的心聲嗎?羽倫就是那書生,你一直在等著那裡的結局,是不是?結果卻被朕橫刀奪愛了!你就是在影射朕!”
浣彤差點喊冤,她幾時見過闔業碩如此胡攪蠻纏,被他那番無理猜忌給激到,也不客氣起來,“你這麼牽強附會,簡直無理取鬧!那晚誰要你來?你自己願意來,現在又把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和事牽扯在一起!”
“好!朕說有關的。你為他殺了朕的親骨肉,是不是?”他不顧喉間抽痛,拽了她的發,死死盯著她的眼,卻見她眸中湧起一灘渾濁,三分悽楚,七分憎厭。——明明是你想要羽倫的命在先,明明是你掉包了“芳芝丸”,明明是你逼我……
不等他或憐憫或不屑地鬆手,她只狠扭了頭去,忿忿然脫口而出,“皇上的親骨肉如此之多,又豈差臣妾的這一個?”
“是!想為朕生孩子的女人何其多?而朕卻為了你這一個女人,費盡了心思!”闔業碩近乎嘶吼道,血絲滿眼,喉中之憤恨悲悽再是壓抑不住。
“臣妾知道。”她轉而不卑不亢,雪頸微揚,膚上指痕清晰如血液噴張,悽楚滿目,卻又恨意難平。
“你知道什麼?”他愈聽愈氣,卻又偏要自我折磨,愈氣愈問,如那燭下枯草,隨影搖曳,快被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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