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當年,乖巧太多,朕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曾經的她,比現在更不聽話……
她得知羽倫身受宮刑,便是茶飯不思、以淚洗面,拒了闔業碩的賞賜,不出婧雲宮半步。
“你吃東西。你喜歡什麼,朕都給你。你這樣跟朕慪氣,朕會心疼……”闔業碩低下聲去,端了湯水送到她唇邊,“你家人想要什麼,朕也賞你,只要你高興。”
“家人?高興?總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我呢?家散了!哥哥殘了!心也死了!”浣彤啞著喉呼喊,一把掀了汁水,灑得闔業碩滿臉。
宮人速速上前,欲為闔業碩擦拭整理,卻聽他一聲怒吼——“都出去!”
“你真是不識好歹!朕罰他你心疼是嗎?”闔業碩陡然變了臉,怒火中燒,“你不知道皇宮裡人多嘴雜嗎?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你身為一國之君,除了會和一個史官斤斤計較,還會幹什麼?”她眸裡淚水翻滾,卻伴著烈火噝燃,心痛與憤怒交織揉雜。
“你是在教訓朕嗎?朕怎麼做皇帝,要你教嗎?你再惹朕,朕就宰了他!”闔業碩抹過頰上淌下的汁水,氣急敗壞地扯開身上淋溼的錦袍。
“皇上不如直接殺我!”浣彤不甘示弱,吼了回去,已是有了要為羽倫報仇的架勢。
“朕忍你很久了。從你抗旨不遵開始,朕就憋了一肚子火!你整日哭喪了臉給誰看?你再放肆,朕就把你在意的人,都宰了!或者,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闔業碩忽而笑得陰狠且肆意,“對了,朕忘了,已經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想再多幾個嗎?你以為朕下不了手嗎?或者,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給赫靖羽倫看看!朕倒是要問問他,選哪個!”
“你怎麼如此下作?”浣彤滿目憤恨不平,怒火中燒,懼意全無地頂了回去。
“朕下作?你怕是沒見過什麼叫真的下作!你還嫌他不夠慘,是不是?朕可以再不寵幸你,朕有氣便找他赫靖羽倫去撒!”闔業碩冷笑一聲,扔了身上的錦袍去,揪起浣彤的領口。
浣彤死命掙扎,對闔業碩拳腳相向,“我恨你!”
“哈哈哈!恨朕的人多了!他們一個個都死了!朕留著你,是朕現在捨不得殺你!你的生死,就在朕的一念之間!若朕捨得……哼!”闔業碩又氣又惱,一把推了浣彤到御榻上去。
“你如此跋扈,只因我和羽倫軟弱可欺,你能隨手辦了珅珷侯、辦了藿羌王嗎?”浣彤狠命推著壓於身頂的闔業碩,滿面厭惡之色。
“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是!現在不能,但朕早晚會辦了他們!可是你……”闔業碩似被激怒,隨之眸光奸邪,魅惑一笑,“朕現在就可以要了你!”
“懦夫!欺軟怕硬!”浣彤使出渾身的力氣,掙扎不止,直至被滿目的悲苦絕望吞沒。
“你別撕扯!朕不想傷了你!”闔業碩不肯放手,卻也不願用些蠻力,眼角亦是溼熱,不知是疼痛,抑或是酣暢……
餘下便是不眠不休的推脫——婧妃娘娘玉體欠安……
“傳她來。抬來綁來隨便你們!朕倒要看看,她得了哪門子病!”闔業碩這般發起火來,便是除了李嬤嬤,沒人敢勸。
“你瘦了。每天忙政事,累壞了吧!得知道休息才行!”李嬤嬤端來補湯,邊看著闔業碩喝下,邊無奈地搖了頭去。
這李嬤嬤自闔業碩落了胎胞,便悉心照料,疼他甚篤。李嬤嬤視他若子,闔業碩親她似母。
這皇家的母子之情,本就摻雜著江山帝位、家國恩怨,比常人家脆弱豈止數倍有餘。李嬤嬤無山河之慮、帝位之量,只心繫闔業碩冷暖,對他甚為了解,且行事極為妥帖,遂深得他信任。
“朕不敢去見她!她肯定喪著臉,不同朕講話!朕又不欠她!”褪去那日渾身的桀驁與驕橫,闔業碩似被人欺侮的模樣。
“你欠她的多了!你非要不中意你的人守在你身邊,不惜毀了她的人生!她本該遠離宮牆,盪舟湖上,卻硬生生被你……唉……”李嬤嬤對那日他二人爭執之事滿盤皆知,不喜這孩子的霸道專橫,卻也不捨他傷心難過。
“朕不是喜歡她嗎?哪有皇帝喜歡誰,還問她行不行的道理?”闔業碩打量著面前的湯水,便是掛念,“朕還是忙正事吧!不想理她了!她好好吃東西了嗎?”
待李嬤嬤搖了搖頭,闔業碩停了手中的御筆,疾奔至浣彤的榻邊,“你怎麼才肯吃東西?”
“臣妾想去照顧家兄幾日。”奄奄病態中,她惹人生憐地埋下眼瞼。
“好。”闔業碩毫不猶豫地應了,“喝吧!”
“嗯。”浣彤點了頭,大口喝了去,被嗆出了眼淚也不停下。
闔業碩不知,浣彤翻了數冊話本、小說,學了這麼個絕食賣乖的法子。待翰瓊呈上畫本里圈上、折了的橋段,得知她還學了以死相逼、假裝被劫等手段,闔業碩氣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