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了,羽倫躺在清冷的月光下,回憶著白天的一幕幕,猜量著,彤兒回去可要怎麼應付那個怒不可遏的暴君才行。想來闔業碩疼她心切,不忍真的責罰她,唯願她別為難自己才好。
愈發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羽倫便下了地,踱到書架旁。每每力不從心、思緒不寧時,他就隨手找些書來讀。仿若局外人看戲,悲喜都是角色的,和自己無關,心方能獲得片刻清淨。
在義父留下的書架前,羽倫停下腳步,轉悠半天,抽出一本頗為眼生的書。他隨手一翻,隨眼一掃,竟發現這是義父的筆跡。雖是與朝堂上的筆體有所不同,少了些許圓潤與中正,多了幾絲浪漫與鋒芒,可羽倫還是毫不費力地認了出來。想來是義父閒來無事時,寫著自娛消遣的吧。只因是義父所著的書,他便多了幾分好奇,仔細打量了一番。
紙頁雖已泛黃,可仍看得出,是本用心之作。深青色的書皮上,近處勾著怪石假山,遠處繪著圓月彎刀,赫然寫著“愚人頑話”四個字。他略有驚訝,這頗為奇怪的搭配,卻也相看得宜,不顯突兀。待他翻開,只見扉頁上題詩一首——
愚人絕
醒時愚人醉,
醉時難得醒。
管他功與過,
不懼後人評。
呵。原來義父還喜歡寫這種雲裡霧裡的詩!羽倫的眉心隨著那翻過的一頁頁漸漸舒展,面上若有笑容淺現,心下暗自感嘆——焉有此女?必因有其父啊!義父真是才情並茂之人,縱是茶餘閒話之物,竟也是寫繪得這般圖文並茂的。想來彤兒也是像了她爹,極喜歡為那文字配圖……
翻著翻著,羽倫的手停住了——有工筆彩繪映入眼簾。畫中人為疆內美婦模樣,眉眼清澈,雪頸修長,著錦絲淡粉衫,挽精巧流雲髻,腰肢曼妙,步搖輕顫。
羽倫初望即目光停滯,有直覺難掩——此女必有故事。當然,又會有誰沒有故事呢?他自嘲,卻也未及深想。待翻看義父所述,便覺妙哉——“初見即鍾情,甚難忘。”
“《熙王外傳》……”他喃喃自語,待往下翻,即見又一幅精細之作——同一美婦人,著疆外女子嫣紅華服,頭插七彩貂毛髮飾,額戴祥獸圖騰紋佩,有炫彩絲線纏著數縷細辮垂於胸前,腰繫鑲金混色皮帶,腳登疆外雪絨錦靴。
畫得真好!羽倫初看即贊那筆法細緻、勾渲得宜。再細看,只覺除卻容姿倩影,似有其他不同。
細細咂摸許久,他終是驚歎義父神來之筆——雖容顏依舊,可同一波秋水裡,眸光已然不同過往,似欣欣然含情,卻又慼慼然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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