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軒內一時一片昏黃,悅兒於門外不得不催,“娘娘,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據臣觀察,娘娘身體並無大恙。那就請早些擺駕回宮,免得壞了宮裡的規矩,皇上怪罪下來,宮人又要遭殃。皇上舍不得罰您,可宮裡的規矩又破不得。微臣想娘娘也不忍心再讓無辜的人替您受罪吧!娘娘請起,此等大禮微臣承受不起。”羽倫把頭重重磕於地上,遲遲不肯抬起,額骨撞地,聲響惹人心碎,言辭卻又決絕直至心尖,“難道您忍心忠心耿耿的悅兒受到責罰嗎?”
冷漠最是傷人,又一滴苦澀的淚於美人頰上悄然滑落,千般不捨,萬般惆悵,繚亂心緒卻是無法控制得住,“你只知道關心悅兒,那我呢?趕不上悅兒重要?”
?“我沒有!”羽倫忽地抬頭,直直地盯著她的眸子,震耳欲聾地反駁道。這聲嘶力竭的一吼,著實將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在反駁什麼?我又想解釋什麼?青紫泛淤的頭重又低下,嚥下滿腔憤恨和屈辱,藏起無盡心疼與不捨,重拾方才的冷酷無情,“娘娘,微臣……”
“不要叫我娘娘,叫我浣彤。叫我彤兒。我是你唯一的、永遠的彤兒,不是嗎?當初說的話你都忘了嗎?”慘白細指緊拽他的白袍衣角,啜泣之聲不絕於耳。
再未正視她淚水滿溢的眸子,羽倫掰開她的手指,抽出衣角,“微臣不記得當初和娘娘說過什麼話。微臣只記得今日的書沒有寫完。微臣只記得案上的字沒有……”
心被無情傷到底,她用跪地雙膝拖著微微搖晃的身體,虛弱無力地爬到桌案前,將其上的紙磨筆硯一股腦全部拋到空中,“你就只記得書,記得字。只記得書,記得字!”紙片如落葉紛飛,宮中溫婉端莊之婧妃全然不再,那悽然難捨之態,與那俗世間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無二。
悅兒聞聲進來,只見一地凌亂,浣彤伏在案旁,渾身顫抖,啜泣不止,便奔上前去,跪於地上,輕撫著她的背,“娘娘,您怎麼了?快起來!”
羽倫此般冷漠無情,悅兒頗為看不過去,杏眼圓瞪,貌似要為她家小姐抱個不平,“羽倫公子……哦不……史官大人,您好狠心!娘娘為了您……”
“悅兒!”她忽地捏了捏悅兒的手肘,慌張地打斷了她。
這一句“羽倫公子”與“史官大人”,如迷霧重重中的一記悶棍,敲醒了慌亂尋路的浣彤——他如今是史官大人,早已不是那個和她昔日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少年,原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悅兒心裡雖是怪著羽倫公子,卻奈何拗不過她家小姐,只得作罷。
院子裡,福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軒裡看,心裡的急毋庸多說,自是無暇顧及身後有人在慢慢靠近。
來人身著藏青繡袍,面容中正,天庭飽滿,眉宇間英氣凜然,卻眸光森森,暗藏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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