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腳上的麻木才漸漸散去,她抬起頭來,眼神裡面卻顯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這一個多月來,從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日子跌入泥濘,讓她的心境也隱隱發生了些變化。
看到兵士向她打了個手勢,她便吃力地背起塞滿舊衣服的包袱,跟著兵士緩緩走出去。
穿過幾重鐵門,她來到了詔獄鐵門之前,那邊繡桔等幾個丫頭,早已經如她一樣,挎著包袱站在地上,身上穿的不知是哪裡找破舊棉衣,裡面的髒黑棉絮都從破口中露了出來。
幾人在詔獄這裡呆了一個多月,皆是面有菜色,且日夜驚嚇,也睡不好覺,眼圈都黑了幾分。
繡桔見到迎春過來,見她也和自己一樣衣著破爛,不著梳洗,蓬亂的頭髮上隨便插了根樹枝,登時把嘴巴一扁,就要哭出聲來。
迎春對著她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她這麼多年沉默寡言,只是因為她不想惹事,並不代表她心裡沒有主意。
如今她已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人在任何時候,都應該要做些事情,都應該要擔當些事情。
即使現在她和繡桔等一樣,都是階下囚,但是她必須要給她們些信心。
不然幾人可能無法面對今後的的殘酷生活。
犯婦的命運,迎春早已經有所耳聞。
要麼被關押到不見天日的地方數年,導致變得瘋瘋癲癲。
要麼被髮配邊疆做勞役,在勞累困苦中得病,早早死去。
要麼被髮賣到達官貴人家裡做僕婦,這種命運最難預測。
要是顧及些舊日情分的,說不定還能做些較輕的雜役,如果和先前犯婦家裡不熟,甚至是有仇的,那就麻煩了。
有的會派給極重極繁瑣的雜活,終日勞累不休,但有些不講究的,會逼著犯婦狎玩取樂,甚至送給下面奴僕淫辱的,也不是沒有。
這才是最可怕的。
面對這讓人戰慄的恐怖命運,迎春雖然強裝澹定,但裙子下面,不由自主微微發抖的腿還是出賣了她。
門外走來幾個輕將領打扮的人,個個臉上帶著些傷疤,眼神中帶著殺氣,為首那人走過來,和詔獄將領說了幾句話,便拿出一卷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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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將領竟是出奇的客氣,和那人客套了幾句,還說了幾句恭維的話。
迎春在遠處聽著,好像這詔獄將領對來人頗為佩服,貌似那幾人立了不小戰功,在北面殺了不少蠻子,故在軍中頗得軍將敬佩。
聽著詔獄將領語氣,那幾人的就是奉主人之命,帶迎春等幾人離開的。
迎春心裡一跳,這買自己的主人,難道也如孫紹祖一般,是個軍將?
軍中將領大都性格粗暴,直來直去,遠不像賈家這種家族重視禮節,想到孫紹祖那極為不好的名聲,迎春心裡又提了起來。
詔獄將領打著那幾人走了過來,指著迎春繡桔,一一說了名字清點。
那幾人中領頭的年輕將領上前,對迎春說道:“你便是迎春小姐?大人已經將你們幾人買下,跟我出去吧。”
詔獄將領笑道:“馬將軍不必和她們客氣,還什麼小姐,一群犯婦罷了。”
他語氣轉厲:“這是那叛離大離的孫紹祖夫人,當日孫府,我有十幾名同僚燒死在裡面,要不是皇上開恩,早把她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