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哪像是剛開的鋪子。
此時門口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相比較而言,趕集都好像與此相比略遜了幾分。
在這裡進進出出的客人,個個衣著光鮮,舉止間透著一股子富貴氣。
更讓林建心頭一凜的是在這熙攘的人群中,竟瞥見幾個不尋常的身影。
那些漢子看似尋常顧客的隨從,或是在角落裡不經意站著的路人。
但他們太陽穴微微鼓起,渾身透著一股子尋常家丁護院絕沒有的精悍之氣。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腰板挺直,竟是二皇子府上的侍衛頭領欒波!
他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是二皇子派來看場子的?
林建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看來,這翰林糧莊的水,比他預想的要深得多。
好不容易讓人通報進去,林建在略顯簡陋卻乾淨整潔的後院賬房裡,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
這才見到了這位翰林糧莊的掌舵人——許翰林。
此刻的許翰林,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賬冊之中,一手撥著算盤,一手持筆記賬。
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像是在跟什麼天大的難題較勁。
聽見夥計通報,他只是從賬冊中抬了抬眼皮,含糊地“嗯”了一聲,頭也沒怎麼抬,便又迅速落回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上。
那專注勁兒,看得出眼前的賬目遠比三皇子派來的心腹幕僚重要千百倍。
林建自問口才不錯,此刻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臉上依舊堆著笑,拱了拱手:“許大人真是勤勉,日理萬機。難怪這翰林糧莊生意這般紅火,日進斗金吶。”
許翰林這才放下手裡的狼毫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眶,又用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他看向林建,神情平淡得很,甚至帶著幾分被人打擾清淨的不快:“林大人過獎了。不過是些俗務纏身,哪裡值得一提。不知林大人今日屈尊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二字,下官可萬萬擔不起。”林建笑容可掬,將隨從捧著的那個裝著東珠的錦匣往前遞了遞。
匣蓋“啪”地一聲彈開,露出裡面一溜排圓潤飽滿、珠光瑩瑩的東珠。
“三皇子殿下聽聞許大人在此操持糧莊,將生意打理得有聲有色,心中十分讚賞。特命下官送來些許微薄的程儀,聊表慰問。還望許大人不要推辭,權當是三皇子殿下的一片心意。”
許翰林的視線在那匣子東珠上掃了一眼,臉上沒什麼波瀾,反倒是眉頭鎖得更緊了些。
他可沒忘了前些日子二皇子那聲如同炸雷般的“放肆”,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他將那錦匣輕輕推了回去,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客氣卻疏遠的意味:“林大人,三皇子殿下的好意,卑職心領了。只是,無功不受祿。翰林糧莊奉公守法經營,全靠各位貴客賞臉,卑職不過是盡些本分,萬萬不敢勞動三皇子殿下如此厚賞。這些貴重東西,還請林大人帶回。”
林建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沒想到這許翰林如此不上道,簡直是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他勉強維持著笑容:“許大人太見外了。些許薄禮,不過是三皇子殿下的一點小意思,當不得什麼。殿下素來愛惜人才,見許大人將這糧莊經營得這般出色,自然心生喜愛。”
許翰林搖了搖頭,神情愈發認真。
他站起身,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林大人,糧莊事務實在太多,卑職確實分不開身。若無其他要緊事,還請林大人自便。至於這糧莊能有今天這點光景,全靠背後真正的主家排程有方,卑職不過是奉命行事,跑跑腿,打打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