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的東配殿,如今是新後黎芷安的臨時梳妝之所。
天家威儀,處處透著奢華。
紫檀木的妝臺,光可鑑人,上面琳琅滿目擺著西域進貢的胭脂水粉,南海的珍珠頭面。
黎芷安望著鏡中的自己,雲鬢高聳,鳳釵搖曳,唇紅齒白,面若桃花。
她微微側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想起昨夜蕭承燁擁著她時,在她耳邊低語的綿綿情話,臉上不由飛上一抹動人的紅霞。
“陛下真是……”她低聲呢喃,帶著新婦的嬌羞和滿足。
這一個月,如同夢幻。蕭承燁雖忙於朝政,但對她極盡溫柔,賞賜流水般送入坤寧宮,夜裡也多半歇在她這兒。
她是黎家嫡女,太后的親侄女,如今是大周朝最尊貴的女人。
一切都順遂得讓她心滿意足。
“娘娘,金箔取回來了。”書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壓抑的不快。
黎芷安轉過頭,見自己最信任的陪嫁侍女臉色有些難看,不由柳眉微蹙。“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書蘭將一個精緻的朱漆描金小匣子放到妝臺上,裡面是薄如蟬翼的金箔,在晨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倒也不是誰給奴婢氣受,只是內務府那個李總管,忒不會看人下菜碟了!”書蘭撇了撇嘴,語氣裡滿是忿忿不平。
“哦?他怎麼了?”黎芷安拿起一片金箔,對著光細看,漫不經心地問道。
書蘭便將方才在內務府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
“奴婢去取娘娘賞人的金箔,那李德全倒是諂媚得很,一口一個‘書蘭姑娘’,親自讓小太監去庫房取的。”
“可奴婢瞧見他桌上放著一個極其華麗的檀木嵌寶盒子,就想著娘娘宮裡缺些上好的薰香,隨口問了一句。”
“您猜怎麼著?”書蘭提高了聲音,帶著嘲諷。
“那李總管竟變了臉色,支支吾吾地說什麼‘那是給東宮那位備下的,旁人動不得’!”
“東宮那位?”黎芷安捏著金箔的手指微微一頓。
誰不知道,如今的東宮關押著那個大婚當日就被廢黜的蘇明棠。
一個廢后,一個階下囚。竟還能讓內務府總管如此區別對待?
書蘭想著越發來氣。“可不是嘛!一個廢后,聽說還是前朝奸細,陛下厭棄都來不及,他倒好,還巴巴地送什麼珍貴香料!”
“奴婢不過提了一句,他就拿話堵奴婢,說什麼‘各司其職’,讓奴婢別多問,奴婢看他就是故意拿喬!”
書蘭越說越氣,胸口起伏。
黎芷安放下金箔,拿起旁邊宮女遞來的蓮子心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
茶氣氤氳,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緒。
一個內務府的總管,竟敢為了一個廢后,拂她的面子?
半晌,她才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呵……”
“這位李總管,倒真是個‘剛正不阿’的,對一個廢后尚且如此上心,本宮該賞他一個‘忠心耿耿’的牌匾。”這話語調平緩,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書蘭知道娘娘是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