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回去了，”她終於受不住心理的壓力說，在父親面前溫馴地低垂著頭。“我是臨時出來的，沒告訴媽媽，等會她該著急了。”
“你去吧！”高天目光沉靜地凝視著明顯抑鬱寡歡的女兒說。
婷婷勉強的轉過身向陳小薇頷首致意：“阿姨，你好生休養，我改天再來看你！”
“如果工作很忙，就不必再來了，我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你不必掛念！”小薇溫柔的微笑說。
“我向公司請了長假，還要一段時間才回深圳上班呢！我還會再來的，希望下次可以單獨跟您談心——您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善意吧？”婷婷溫和地試探她的心意。
“歡迎！”小薇寬容的微笑說，目送她姍姍的走出病房去。
高天牽著兒子的小手一直送她到外面走廊的盡頭，最後攬抱著撒嬌的陽陽叮囑她說：“開車慢點吧！注意安全。”
“我搭公交車來的。”婷婷面無表情的說。
高天錯愕道：“你沒開車來？要不要我送你？”話一出口便意識到送她回家的不妥之處，立即打住。
婷婷轉過身來望著他懷裡活潑結實的陽陽，心痛的說：“爸爸，你愛我嗎？你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他多一點？”
怔怔地望著陷入痛苦的女兒，高天鎮靜溫和地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沒有愛誰多一點的區別。”
“是嗎？”她難以置信地說，“但我為什麼感覺你似乎從未愛過我？或者你更愛他呢？就因為他是個男孩嗎？”
“你想多了，婷婷。”高天慈祥地寬慰她道，“在你的心目中，爸爸是重男輕女的老封建嗎？”
“其實你們男人心裡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喜歡兒子勝過女兒，無論女兒多麼漂亮優秀，多麼孝順聽話，女兒也終究是女兒！”婷婷的眼睛裡竟委屈的泛起淚花。“兒子才是繼承家庭香火的血脈傳承，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高天急切的否認道，“從小到大你都是爸爸的驕傲，你忘了嗎？我從未覺得你比誰家的男孩子差多少！”
“我只是比你家的這個男孩稍微遜色，對嗎？”婷婷激憤的高聲說，潸然淚下。“不然你為何要拋棄媽媽呢？不就是因為阿西給你生了個男孩嗎？如果我是個男孩，大概你也不會想到拋棄我們娘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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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的話似乎道出了高天深埋心底的隱情，他一時無言以對地望著傷心哭泣的女兒，不知所措地只是緊緊摟住淘氣的兒子。
“爸爸，我恨你！”婷婷萬分委屈的終於說，淚眼模糊的凝視著冷淡絕情的父親。“你為何要欺騙我的感情？”她哽咽著質問他。
“婷婷，……”高天悲憫不忍的伸手欲拂拭她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卻被她果斷的拿手臂擋了回去。
“這麼多年你從未愛過我，你的心裡只有我這個弟弟！為什麼現在你才讓我知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高天焦急的解釋道，“我和你弟弟見面才一年而已，之前他和阿姨相依為命，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才一年，你就要為了他拋棄媽媽！”婷婷抽泣著開始無理取鬧，“可見他對你有多重要！那我算什麼？我就是你婚姻的附屬品和衍生物吧！充其量如此。”
“你不要妄自菲薄，爸爸媽媽終究是愛你的！“
”從小到大，你就沒像這樣的抱過我，更別談做遊戲玩耍了！你總是在忙事業。那時候我以為事業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看來不是。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你為了他竟可以拋開公司，拋開我們，不顧一切！”
“婷婷，小時候的事，我想你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如果我做的不夠好，那是因為還有媽媽從旁彌補，那時候我的確很忙！”
“難道他——就沒有媽媽嗎？難道我有媽媽的愛就足夠了嗎？”
“婷婷，你自幼擁有的，比他多得多，你知道嗎？因為你有完整的家庭，有為你遮風擋雨的爸爸，可是他什麼都沒有！“高天心情沉重地說，”我覺得現在即便我給他全世界，也不足以抵償他這些年父愛的缺失！”
“那你就給他全世界好了！把你的公司，你全部的財產都給他好了！我什麼都不要，我不稀罕！”婷婷負氣地說，扭過頭去望著前面巍峨矗立的門診部大樓。
高天淡淡一笑，心平氣和地徐徐開導她：”無論我和你媽媽是否離婚，你始終是我的女兒，我對你的愛不會有絲毫的改變，請你相信我！何況我們大人的感情糾葛和你們兩個孩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對我來說女人是女人，孩子是孩子。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即便你是男孩子，我也會和你媽媽離婚！”
深受打擊的婷婷陡然變色的凝望著父親，喃喃說：“爸爸，你為何突然就不愛媽媽了呢？你的愛情為何消逝得如此之快？”
“婷婷，我對你還是那句箴言——我們要永遠相信愛情，但不要輕易地相信愛情會永遠！”他聲音低沉地說，”你以為孩子可以拴住男人的心嗎？婷婷，你太天真，太不瞭解男人了！我和你阿姨的愛情，也並不僅僅因為陽陽，更多的是因為她這個人本身——“
”因為她本身嗎？”婷婷半信半疑地重複著他的話，不禁冷笑道：“的確，她比媽媽年輕有風韻的多了！不僅是你，連我這個小姑涼都自愧不如，都要被她深深迷住了！”
“我說的是她的內在性格，”高天平靜執拗地解釋說，“她和你媽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人。”
“是嗎？這我倒沒看出來。”
”你們初次見面，怎麼能一下子看出來呢？”高天笑眯眯和藹地說。
”老實說，我對她這人並不十分感興趣，我關心的是媽媽。“婷婷轉過臉來凝視著父親：”爸爸，你知不道自從你離家，家裡所有你的物品都保持著你離開當天的樣子，原封未動；媽媽一直默默期待著你回家？她說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忍心讓她失望嗎？”
“沒用了。”高天淡定從容地微笑道，“回家告訴你媽媽，不用為我保留那些東西，該丟就丟，該扔就扔吧！不用為我做任何事，做什麼都徒勞無功！我不會回去的，事到如今我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