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冷聲問：“毛豆有沒有交代，他搶劫的動機是什麼？”
“他說其母患病，沒錢抓藥，他不得已才鋌而走險的。”孫六少眸光飛快閃爍了一下，“毛豆娘跪在地上乞求，求我們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
江月斷然拒絕：“不行，犯了罪就必須接受律法的懲罰，不然國家豈不亂了套，人人都將處於危險之中。若第一次不嚴懲，他不長教訓，下次很可能犯更嚴重的罪行。”
孫六少語氣複雜：“江姑娘所言極是，懲戒是必須的，但不必拘泥於形式，我們可以從明面上轉到暗中處理。
毛豆屬於搶劫未遂，他為母治病情急之下犯了糊塗，念其一片孝心，姑且法外開恩，不公開處治他，你看行否？”
江月注視著孫六少，未置可否，只道：“我一直以為，孫捕頭是個鐵面無私之人。”
孫六少幽幽嘆口氣：“人是感情動物，怎能做到鐵面無私呢？毛豆已經意識到錯誤，哭著懺悔罪行，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畢竟是同村夥伴，多少給他留點面子吧。若罪名傳出去，他將永遠揹負罵名，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沒有哪個村民敢靠近他……他這輩子就完了。”
“孫捕頭替罪犯考慮得真多，犯了罪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關監牢，打光棍，被疏離，都是他自找的，我不覺得應該可憐他，因為——法不容情。”江月凜然道。
“江姑娘，我一開始也像你一樣嫉惡如仇，後來處理的案子多了，心裡堅定不移的原則開始動搖了，我有時會陷於矛盾中。
就毛豆此人此事而言，公開處罰會對他造成惡劣影響，沒有什麼比人在年輕時就把一輩子毀了，更嚴重的了。”孫六少神色中透著一種糾結。
江月眸光深邃，靜靜看著他。
孫六少接著說，“同時，咱們鹿寨村上百年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好風氣，也會遭到破壞，村民們心裡將留下陰影，覺得居住環境不安全。
而暗中處理，就能避免這些壞處。我保證毛豆經過我的懲罰、教育，一定會改過自新，我認為這才是對他真正的救贖。”
“孫捕頭大愛，為罪犯的前途和村民的情緒著想，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受害者被搶劫時遭受的驚嚇，我心裡的陰影？”
若從法大於情這方面考慮，江月承認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但並不代表她苟同。別忘了她可是睚眥必報之人，她做不到委屈自己成全別人。
是啊，她再怎麼強悍，也不過是個柔弱的，需要保護的女孩子。
孫六少突然伸手攬住江月的肩膀，溫聲輕語：“江姑娘，你受驚了，我的肩膀借你依靠。”
他手掌的溫暖，從肩頭蔓延開來，在春寒料峭的夜裡。
江月微楞，很快推開他，唇角掛著譏諷：“六少，你這是對我使用美男計嗎？”
“不，不，江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安慰你。”孫六少愕然，急忙解釋。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縱使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掩蓋不了你真實的意圖。”江月冰冷的目光緊緊鎖住他。
孫六少的眼睛彷彿被刺了一下，不自然的眨了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