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九年義務還是把自己教育得太好。
周瑾起身下床,翻出一個竹籃,墊上乾淨的巾子,放進還冒著熱氣的半碗米粥和雞蛋,拎起來走出門外,那兩隻鳥在吵架。
“這蟲子我先看到的,吐出來。”
“咋,看到了就是你的,那麼霸道呢。”
“你不要臉!”
“你反應遲鈍!”
......
“那個,打擾一下,能麻煩你們帶個路嗎,我想去祁暗家看看。”說罷周瑾攤開手,露出一小把糙米,“這是報酬。”
大腦袋麻雀瘋狂點頭:“太可以了。”
周瑾將糙米撒在地上,站遠一些,看兩隻麻雀這才放心下來大快朵頤,心中感慨,大學的翻譯專業沒想到在這對口了。
吃完後一人兩雀初步建立起跨物種友誼,周瑾知道了大腦袋叫大頭,另一個尾巴長的叫長尾,還真是貼切簡明。
路上長尾很好奇:“那些小孩為什麼要欺負祁暗,他也沒有搶他們東西,都是一個物種的崽崽,應該互相幫助呀。”
周瑾有些臉紅,人有時還不如動物真誠淳樸。
大頭叫了一聲,到了。
眼前的房屋破破爛爛,由一間堂屋和兩間臥房組成,邊上有個廚房,牆面上黃泥斑駁,牆角稀稀拉拉地長了幾叢雜草。
周瑾放下籃子,抬手敲門,那木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她試著喊了一聲祁暗,無人回應。暗道不好,抬腳走進去,在東邊的臥房裡看到了和衣蜷縮在床上的孩子。
祁暗面對著牆,周瑾把他掰過來,看到一張通紅的小臉,頭上幾綹頭髮因長期未清潔結成了柄耷在臉側,摸一下額頭,果然發燒了。
周瑾認命地打來一盆水給他擦身,忙活好半天溫度才降了下來。這才感覺腦袋隱隱作痛,一下子癱在床邊。
唉,生活不易,病號作苦力。
話說書中的祁暗長大後是個雌雄莫辨的妖孽美男,眼前這正太小臉蒼白,腮幫子都沒啥肉,嘴巴乾裂,實在想象不出長大的樣子。
對了,眼睛倒是黑黑亮亮的,傳說的目若朗星就是這樣吧。
嗯?眼睛?這小反派什麼時候醒的!
不等周瑾嚇出豬叫,祁暗先出聲了:“對不起,我並非有意害你撞到頭,你若生氣也可以砸我,我不還手。”
周瑾愣了,感情以為自己是來報復的,防備心還挺重。站起身,看到他身體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又感覺心裡挺不是滋味,這是被打怕了啊。
想了想,伸出手。祁暗下意識閉眼,片刻後,預想中的巴掌沒有出現,反而額頭上有什麼柔軟溫暖的東西覆上來。祁暗顫抖地睜開眼,看見周瑾收回手又放在自己額頭上,笑著對自己說:“小老弟,別怕哈,我不是啥好人,呸,壞人。”
周瑾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穿過來之前一直在刷鄉村愛情,搞得現在說話一股大碴子味兒。
頓了頓,放柔了語氣:“弟弟,我來的時候你在發燒,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祁暗愣愣地點頭,她看著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是腦子被砸壞了嗎?
周瑾轉身,從籃子裡拿出半碗粥和一個雞蛋遞給他。見他沒有動作,尋思莫不是怕自己下毒,於是主動喝了一口嚥下去,又遞給他。
祁暗覺得有些荒誕,這是又想到什麼作弄自己的法子了嗎?猶豫一會,終是抵不住腹中飢餓,接過來呼哧呼哧喝起來,作弄就作弄吧,只要能活下去。
快見底時,旁邊遞過來一個剝好的雞蛋,饒是肚子裡已經有貨了,祁暗還是嚥了咽口水,多久沒嚐到雞蛋味了。
他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吃著,嘴裡是滿足的味道,心卻像浮在空中,搖搖晃晃隨時可能砸個粉碎。祁暗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自己好的,或許是施捨,或許是為了更有底氣地欺負他,這種不確定讓他時刻緊繃。
舔完最後一粒米,周瑾將碗收到籃子裡,出乎意料地起身就走,到門口時說了句“我下午再來”,一溜煙跑了。祁暗呆呆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眼底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