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語氣很輕,這一句話完,頓了很久,才接了下一句。
“可惜,叔母摔了阿嬌兩次香。”
陳氏面色由青變白再變青,她愣了許久許久,等醒轉過來時,哀嚎一聲,撲到牌位跟前手上發抖發顫地去拿香,長亭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喉嚨裡好像一直堵著一個東西叫她喘不上氣,陳氏手上一直在抖,抖啊抖,抖啊抖,抖得連香都沒拿住,又一把摔在了地上。
形容很慘淡,很可憐。
長亭索性別過眼,深吸一口氣,低頭斂裙,幾個大跨步向外走,拐過廊口,便停下了步子,站在原處,腦子裡一直在過東西,過完一遍又一遍,過完一個又一個,可終究會出現陳氏向她溫笑的那張面孔。
“你便不聽話。”
聲音低沉悶人。
長亭猛地一抬頭卻看見了蒙拓的臉。
“所有的事情,大郎君都會解決,你又何必一定要親手做這些事呢?”蒙拓就在廊口外站著,站在階下,背手在後,語帶責問,“明明每次都要掙扎,又何必逞這個能。”
“你也來給父親上香?”長亭抹了把臉,叫自己打起精神來。
“嗯。近日來心氣有些躁,來給陸公上炷香,好叫自己靜一靜。剛出來,你就進去了,之後二夫人也進去了,放心,這兒除了我,沒人敢聽牆角。”蒙拓側開身來讓出一條道,“走吧,送你回二門。”
順道也與你說說話。
這句話蒙拓自然不會說出口。
來給陸綽上柱香讓自己靜一靜...
長亭仰頭看了兩眼蒙拓,這修身養性的法子也頗為特別了些。
裙裾寬大,長亭提了提便走了過去,他們兩個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沉默更多些,蒙拓不愛開腔,總是長亭在說,如今長亭不想說話了,兩個人之間便徹底默了下來。
遊廊九曲迴轉,蒙拓幾次張口卻又悄悄閉了嘴,話在心裡過了很多遍才終於說出口。
“將才我並未怨怪你...我語氣不太好,你莫要放在心上。”
是在對說“不聽話”那三個字?
長亭搖頭,仍舊不搭腔。
“二夫人半分愧疚之意都沒有,她滿心都是輸贏,她已經瘋魔了...你不必...”
後話沒說,懂的自然懂。
蒙拓當然明白長亭一定要陳氏上香是為了什麼,不過為了還陸綽一聲遲來的道歉,他了解長亭,自然也知道只要陳氏今日表現出一丁點的愧疚與悔恨,只要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陸紛犯下的罪業,陳氏都還有機會,至少,還有機會活下去。
有人說,人被逼急了就不是自己了。
非也。
人只有在被逼急了的狀況下,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蒙拓看著長亭,這個小姑娘玩攻堅戰玩得很好,陳氏會崩潰會絕望會將自己壓垮,而她只是說了幾句話罷了。她也非常固執,很執拗,執拗地要二房還陸綽一句對不住,要二房還陸綽一個後悔,她希望看到陳氏愧疚、認錯、悔恨,至少也代表了陳氏尚存是非良知——畢竟除卻利益糾葛,他們終究血脈相連。
“你太在意她是否有愧了。”
蒙拓嘆了嘆,這是陳述,並非疑問。
長亭眨了眨眼,她眼眶紅了,可她並不想流淚,她並不驚訝蒙拓將她一眼看穿。
“我在意的是人心。”
長亭這樣說。
臨到夜中,長亭還沒睡下,滿秀神色匆匆來報。
“二夫人...薨了...是自己吊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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