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沒與陸長慶對視,昂首交待侍立一旁的小尼姑。“許是香受了潮氣,一時沒拿穩便倒了,佛祖心懷慈悲,又怎會與世間凡人置氣計較呢?”
小尼姑忙應一聲,躬身向裡屋走,長亭手上的香燃得極旺。想了想,率先起身將香敬在香爐裡頭,又從袖兜裡拿了一顆銀餜子出來投進功德箱裡去。
胡玉娘跟在長亭身後,一板一眼地學著做。
長亭一開頭,人全都反應過來了。小尼姑拿了三炷香來,到最後只剩陸長慶一個人還跪在蒲團上,小尼姑踮腳去借最旺那炷香的火,再戰戰兢兢地遞到陸長慶手裡,陸長慶也戰戰兢兢地再接了,抿抿嘴,好看的眼眸子便瞅在那火星上,定了定神再一彎腰叩拜。
香又斷了。
斷成三截兒落在地上。
陳氏大驚失色,陸長慶面色陡然卡白一片。
謝詢手負於後,靜眼旁觀。
大殿裡頭靜了下來,長亭看了陳氏一眼,陳氏想了想將陸長慶輕輕挽起身來,“…今日吉凶未卜便貿然前來敬香,實在失敬,明日請師太占上一佔再敬香補全。”
說得不算高明。
但好歹算是給了個臺階下,把場面圓回來了。
在外人眼裡陸二夫人便是往後的齊國公夫人,是陸家的當家夫人,住持連挖空心思寒暄都會,沒道理圓場接話不會的啊。
“人吃五穀,身居八卦,或今日兇,或明日吉,都是不定的。二姑娘…”
“是大姑娘,師太。”
小阿寧仰起臉來,笑呵呵地露出透風的門牙,“阿寧才是二姑娘了,二房和長房不住一塊兒了,自然得另論排行了呢。”
長亭將小長寧往裡一攬,“幼妹年弱,無意打斷師太的話。”
住持朝長亭笑著頷首,也不叫排行了,從善如流地接著道,“待貧尼測了兇吉,姑娘再上香祈福也是善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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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測了什麼兇吉,長亭不知道,反正再瞅了瞅陸長慶的眼色,全是兇。
合著陸長慶以為是她動的手腳?
“阿姐,阿慶若有什麼冒犯,阿慶改…阿慶改還不成嗎…”
將出大殿,前腳踏過門檻,後腳還沒落地,陸長慶便扶在門廊上細聲細氣地語聲哽咽,“阿慶不要那些雕花銅鏡了,也不要住進研光樓了,阿慶老老實實的,只是希望阿姐說什麼便說什麼,都是自家姐妹,悶聲悶氣兒地憋心裡頭,難免出錯處…”
長亭目光透過陸長慶的肩頭,看到謝詢遙遙走來。
是了。
能與不能,見效與不見效,總要賭一把吧。
長亭看了陸長慶一眼,再看了遠處的謝詢一眼,兩個人,她都不想久待在一起,一個叫人噁心,一個讓人擔心。
長亭俯身和陸長慶輕語,“你為什麼被禁足受罰,你知我知還有叔父知,你是不是想讓表哥也知道?”
陸長慶僵了一僵。
“你不在乎陸家,可我在乎。家醜不外揚,你不蠢,我則不說。”
長亭一邊朝謝詢頷首喚稱“表哥”,一邊輕輕靠在陸長慶耳前小聲道,“表哥喜歡金駿眉、桃花與茶道,走棋先走後四角,下棋下過他了便不愁他不將你當摯友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