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下頭人飛快抬頭,算起了一筆賬來,“…東西兩城衛司素日鎮守不過萬人,已有三千向東送信,再有兩千掘地尋人,另東北角有近千人拖延京都御使,三二再一,已外調足足六千兵士了!如若有人突起發難,幽州…幽州頂不過三日呀!”
這筆賬,周通令照樣會算!
幽州城小山高,且地險水長,他們鎮不了多少人,甚至首府只能容納不過萬人,周通令停賦徵兵,提餉糧徵兵,提軍戶地位以徵兵,可效果都不算太好,就這麼大塊兒地,合適的男人就那麼多,他再徵再把軍餉調到恨天高,也沒再多人動彈了。
周通令還能把兵徵到人冀州的地界兒上去!?
石猛不搞死他!
這確實是個問題。
周通令一咬牙,“把鎮守東北邊境的兵抽調一半到西南方,內城中…內城中倒不怕,幽州城裡沒亂民山匪出沒,內城保底三千人足夠,一定要把西南方守住嘍,石猛屬狗,逮哪兒咬哪兒。如今幽州正在風口浪尖上,石猛要不起心要咬上一口,我他媽的就不信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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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的東北邊界,恰與豫州接壤。
陸紛既知曉了他手握賬本,定不會輕舉妄動,而真定大長公主一介可憐的女流,更不可能對幽州造成脅迫…
兩廂權衡,自然是先保住西南角更要緊,陸紛暫時還變不成敵人,就算只能成為片刻的盟友,也已經讓周通令順了很長一口氣了。
一件一件地捋下來,周通令發覺其實事情也並沒有那麼難熬了。
周通令怔了怔,便暗自洋洋自得起來,車到山前必有路,古人誠不欺他。語氣一下變得輕快起來,又交待了一兩件事兒,便大手一揮叫人全都退下。
周通令為人喜怒無常,姜氏看慣了。可還沒習慣——在她老家,這樣情緒大起大落之人應當住到醫館裡去。
姜氏想了想探頭試探問,“就不對陸家那兩個丫頭下手了?要是陸紛問責起來,咱們恐怕不好交代…”
周通令不在意地仰頭喝口茶,“只要找到了陸長英,誰還管那兩個賠錢貨啊。”
姜氏陡覺氣短。
她就生了三個賠錢貨,才得了個帶把兒的!
“邕都趙暨可信否?若他吞下賬本留中不發,那咱們豈非落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了?”姜氏皺眉,這個問題,她琢磨很久了。賬本是脅迫陸紛的利器,可不能放在他們這裡否則就如匹夫懷璧,徒惹殺身之禍,只有將賬本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能震懾保命。
邕都趙暨是周通令的拜把子,兩家於京都時是門對門的世交。大晉二十三州上天下海地想,他也是最合適的。
可人心難測,誰知趙暨不會拿著賬本繞過幽州,自己與陸紛搭上話再取周通令而代之呢!?
“婦人短見!”
周通令斥了姜氏,“趙暨與我同生共死,又豈可多加猜忌以免寒心!”話頭頓隔半晌,再言。“何況邕都距平成千裡百里之遠,若想擅自搭話,定從幽州過,到時候是截下還是放行,全由你我做主,又談何忌憚!”
比起同生共死的情誼。還是後半句話讓姜氏更放心。
話頭再轉,姜氏小心談及真定大長公主宣召暗線家將一事。
“老婆子受了驚找人護著,又不敢用我的人馬,也不敢擅用石猛老兒的人手,被逼到牆角調動暗線豈不正常?!何必太過多心!更何況真定大長公主一舉已將幽州之內陸家的人馬都搬上的檯面。這是好事!更是因禍得福!”
周通令眼白朝下,頗為不耐,“蠢婦何必句句話話皆言及外事,內宅可打理好了?容孃的針黹課業、寶娘、定孃的新衣新裳都預備妥帖了?還有崔姨娘、戴姨娘的郎中請好了?內宅都沒拾掇妥帖,就吃相難看地想插足外宅,商賈出身!眼界太短!蠢婦!”
一口一口蠢婦,姜氏臉上紅一坨白一坨的不在答話了。
她的出身永遠遭人詬病!周通令心越大,勢越寬,她的出身就是個汙點!無論說什麼,無論說到了什麼,都能掰扯到她的商賈出身上!別忘了,沒她這個商賈人家的女兒,幽州城的錢從哪兒來!?因為他們姜家,商販往來便日趨增益,這才是幽州這個小小地界的立身之本,這才成了他周通令的軍餉、官餉…
姜氏這麼些年胸口堵的那口氣兒一直沒散下去。
真定大長公主不足為懼?!
嗬,也只有周通令這樣輕視女人的人才會有此種想法,真定大長公主要忍辱偷生,可那是對她的兒子!對幽州,對他周通令有忍辱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