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長亭才很清晰地看到她憔悴卻硬挺著的容顏。
鬢間隱隱可見幾撮銀絲,真定大長公主在京都之時素以莊重自持揚名,年歲愈老,便愈信佛唸經,身染檀香,頸著檀木,很是一副悲天憫人之態,可能在世家大族裡立穩腳跟幾十載的老婦人,能是個只吃齋唸佛的軟心人兒?
如果長亭沒記錯,前年真定大長公主過的六十大壽,盛筵隆重得快趕上前皇后,現太后的千秋筵了。真定大長公主嫁到陸家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九歲了,進陸家門五年才產下陸綽,再隔五年以近三十的高齡再產陸紛,而這前後十年裡都未有庶子出生,直至陸紛活穩了,前齊國公才有了兩個年幼的庶子,陸家嫡支只有陸綽、陸紛,前齊國公留下的三個庶女都嫁入士家,而那兩個庶子都在老宅打理家族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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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綽既然同石大人頗有交情,那石大人的痛惜追悼之情一定也不比我們少。”
真定大長公主仰了仰下頜,似在整理情緒,“阿綽他...什麼時候走的,落進了誰的算計裡,走之前留有什麼念想,這些都沒有深究明白。屍首沒有找到,可陸家並沒有立衣冠冢的先例,我也不願意讓阿綽不明不白地永眠於地下。所以平成一直未發訃告,如今聽石大人的話,好像這樣的舉動還傷了天下士子與阿綽好友的心。”
長亭猛一抬頭,大長公主是什麼意思?
她要追究下去!?
她要找到黑手。她要還陸綽一個公道!?
長亭趕忙別過頭去,掩飾住已近崩潰的情緒,可真定大長公主分明就知道是誰做下的!如果大長公主不知道,那在她一開始的刻意試探下,大長公主的情緒不應當是僵直和敷衍!
“阿嬌與阿寧...”真定大長公主這才將眼神放在悶著頭一旁喝茶的胡玉娘身上,轉首看向庾氏,“這是...”
“是阿玉姐姐!”
長亭如今情緒失控,怕一張口,眼淚和質問便憋不住。
是小長寧興沖沖地在介紹,“如果沒有阿玉姐姐。阿寧與阿姐絕對逃不出來,阿玉姐姐與嶽三爺一樣都是我們的恩人!”
真定大長公主容色柔和地探身牽了牽胡玉孃的手,溫聲道,“辛苦你了。”便折過身去再開口吩咐,“娥眉你把三個姑娘...”陸家的丫鬟可不認識石家的路啊...
“敏碧!”
庾氏心細如塵。立刻開口,“你將三位姑娘先送出去...榮壽堂是一早便給大長公主拾掇妥當的,離姑娘們歇下的廂房也不算遠。今兒個也已晚了,您要不就先在府邸裡歇下?有什麼話也明兒再說?”
真定大長公主先點頭再搖頭,“今兒個說,今日事今日畢,老身累了許久的話了。人老了,力氣和勁道還沒老,還撐得住。”
庾氏看向石猛,遲疑著輕頷首。
敏碧照舊把三個姑娘送出外院,一句連著一句地囑咐小丫鬟一定要送到了才準回來,再面上酡紅十分不好意思地同長亭福了福身。“...又叫陸姑娘看笑話了,奴身上的差事累啊累,累到現在都還沒做完...”
說實在話,敏碧真的不算是一個很稱職的貼身大丫鬟,不能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唯一一點好處就是她說什麼,在旁人看來都是出自真心的,這樣的人容易讓人信任也容易得到好感,故而做事說話都非常輕鬆。
長亭趕忙擺手,“你去你去,來來回回多少趟了,不用送也能走不丟,”
敏碧再深福一個身,又快步折身向裡走。
兩個小丫鬟在前頭掌燈,滿秀與白春在後面撐傘遮雪,長亭手裡捂著暖爐,將過長廊,卻見假山後有人,那人背身而立,投下了一襲拉得極長的黑影,長亭趕緊挽住小阿寧,厲聲問,“誰在後面!”
那人一個折轉,小丫鬟顫顫巍巍地上提燈籠照著看,一聲驚呼,“大爺!”
是石閔!
長亭下意思地向後退兩步,把長寧往身後一藏,胡玉娘見勢不對,手向袖裡一摸便擋在了長亭跟前。
“石大郎君,腿腳方便行路了?”
長亭見胡玉娘渾身繃緊蓄勢待發,趕忙將其也拉到身後,在夜色月光下眉目清淺,如仕女芙蓉圖,氣勢很婉轉,說出來的話卻不客氣,“左衽花色外袍的賬都還沒算完,石大郎君又想舊恨未消再添新仇?四十軍棍是石大人罰下的,這是教子。可我的委屈還沒散,石大郎君...”
“說說說!說你孃的屁!”
石閔一張口,一個酒嗝,“你說,你是不是老二的人!老子屁股都他孃的被打腫了,老二他奶奶的卻回來了!媽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子也他媽划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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