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抿了抿唇也不說話,只笑盈盈地看著他,嶽老三受不住輕咳了兩聲,頓感有些不自在——人小姑娘一派風光霽月之態,他一個八尺壯漢卻一日試探三遍...
“嶽三爺行事有度且作風義氣,某雖不知三爺來往何處,可明人不說暗話...”
長亭話還沒未道完。
嶽老三卻陡然臉色一沉,輕輕抬起手來,頭向側一偏,“別說話!”
長亭當即噤聲!
“把火把滅了!操上傢伙什!女人全部到騾車上去!”嶽老三偏過頭,氣勢大盛,沉聲吩咐,“嶽番!你去護住女人!三個姑娘和青梢不許有一點閃失!若有閃失,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
長亭來不及細想,將長寧往身邊一摟,手腳麻利地朝爬上騾車,胡玉娘跟在嶽番後面,一邊跑得飛快,一邊問道,“怎麼了!?是有狼群過來了嗎?我有傢伙什,不用躲到車上去,我可以幫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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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番一把將胡玉娘往車上一推,嘴一撇,把叼在嘴裡的狗尾巴草朝地上狠狠一吐,“有馬蹄聲往這處過來!奶奶的!人還不少!這世道還在外頭走的,要不是過往運私貨的鬍子,要不就是要錢不要命的流匪!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別添亂!”
胡玉娘被一頂,四腳朝天地仰躺到內廂裡頭來。
長亭趕緊伸手去扶,側過身去輕聲告訴胡玉娘,“...他們是行伍出身,這麼幾十個身手敏捷的漢子對付山賊流匪綽綽有餘,聽嶽小爺的,你別去添亂。”
胡玉娘眼睛瞪圓,手縮排袖兜裡,是在摸飛針吧!
長亭話雖如此。心裡頭卻無端端地亂晃起來,不是流匪,嶽三爺這等人物出門在外都不敢騎馬,流匪和鬍子敢騎馬!?
長亭攀在車沿上。不由自主地渾身發顫!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夜晚,一樣的車廂,一樣的在外拿命博出條活路的漢子!
長亭一閉眼便是那夜燃起的熊熊大火,耳畔邊便是人被利器刺穿胸膛時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血腥味...從她的家人皮肉之下流淌出來的鮮血...浸溼了珏山山腰的雪與泥壤...
長寧靠在長亭身上也在瑟瑟發抖,長亭胸口一熱,是幼妹倚靠過來了...
長亭猛地睜開眼,漸漸回過神來,青梢也在抖。胡玉娘不明所以反倒撐在內廂後頭,隔了一會兒,反過身來悄聲告訴長亭,“騾子車後頭的車板可以動...”
青梢頭巾蒙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淚水漣漣。抖得比長寧還厲害,連帶著整個內廂都抖了起來。
長亭強迫自己沉著下來,一邊點頭一邊將青梢往這處一拉,“...別抖了!靜悄悄地待著!”然後探過身隔著幔帳悄聲告訴嶽番,“騾子車後廂有車板可以拿下來,若情勢逼急了,你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從後廂躲出去,夜黑風高,我剛剛看到那頭的樹叢裡有個小道,我們女人先從小道逃過去,等大局已定之後再回來!”
兩方對峙,婦孺是絕對的軟肋與拖累!
嶽番語氣仍舊吊兒郎當。卻帶了股狠意,“到時候再說。要只是鬍子和流匪,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長亭趕緊點頭,卻陡然想起嶽番看不見,連忙應道。“是!”
外間馬蹄逐漸迫近,再聽馬蹄向前向後響亮地踢踏了幾聲,隨後就聽見有男人趾高氣昂地聲音,“你們是做什麼的!”
嶽老三聲音恭謹,“...官老爺受累,怎麼這個天兒還到外城來巡呀?我們能做什麼?南走北往的正經商販子唄!您且看看咱那一列的推車,上頭全是貨...”未待那人開口,嶽老三壓低了聲兒,極為諂媚,“這不是為了避稅麼...”
是官家的人!
長亭心頭一抓緊!
外頭一陣靜默,再出聲時,那男人的聲音和緩了許多,“行吧...運貨就運貨,你孝敬上來的可不是孝敬到本總兵兜子裡了,這兩條黃魚就當作你上繳的稅錢了!”
“是是是!”
嶽老三趕忙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