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動作,利落極了。
少女眼見著趕緊拿手去擺正,卻遭熱水燙了手指,又是一聲“哎喲”,趕緊拿手指捏耳垂降溫。
一下子就把自個兒穿她衣裳的事兒給忘了,忙裡忙外地幫她照顧起妹妹來了...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長亭想笑,眼眶卻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你們路上遭了賊?”
少女一邊瞅水開了沒,一邊抬眼試探著問,“這一帶山賊不少,上頭也不管,往前爺爺在的時候,養了兩隻熊瞎子,尋常山賊不敢到這山頭來。爺爺過了身之後,留了遺言不許我在這處久住,我幾日前看見有人家在前頭的山路著了道兒,整箱整箱的貨全被劫了,死的死傷的傷,我才知道這一帶山大王有多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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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輕頷首,是遭了賊,遭了逆賊,且劫的不是財,是命。
少女見長亭點了頭,神情蔫蔫的模樣,心知怕又是一樁血淚故事,忍了忍知道不應當繼續問下去了,可水還沒開,總得找話來說,一壁折身拿了一罐子幹枸杞,一壁想了想開口道,“你們在我這處歇腳,自然沒問題,這小木屋本就是爺爺給來不及出山的獵戶樵夫備下歇腳地兒,可長久在這處總還是不妥帖...”
話還沒道完,少女連忙擺手,“我不是在趕你們走的意思!你妹子身上還沒好,雪又落得這樣大,現在趕路遲早還得出問題,到時候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們遭了賊,那之後的去處想好了嗎?”
少女抓了一把幹枸杞灑在粗瓷杯盞裡,又抓了把粗砂黃糖和粗鹽,就著衣袖提起銅壺來,熱水一衝,殷紅的枸杞漸展開,那紅如同胭脂,飄在水裡頭打旋兒。
長亭別過眼去,忍下乾嘔,很認真地問她,“請問您,這裡是在幽州界內嗎?”
“是,也不是。這地兒在珏山上,可是在西北麓,處在幽州和歷城的邊界,離兩邊兒都遠,所以兩邊都不管。”
少女吹了吹粗瓷杯盞,再遞給長亭,“餵給你妹子喝,我去找找還有米糧沒,煮碗稀粥,你們兩姐妹都喝一喝,就當暖身子。”
說完便又風風火火地披上大氅,重重推開門往後廂去,將踏出步子去又折身回來,笑道,“別您呀您的叫了,都是差不離的年紀!我姓胡,叫得玉,爺爺叫我玉娘,你們隨意叫,阿胡,玉娘,都成!”
“我叫阿嬌,舍妹阿寧,在此謝過胡娘子大恩。”
長亭深鞠一揖,想了想並未道出姓氏來。
玉娘再一笑,麻利抽身而去。
長亭很感激胡玉孃的不深究不細問,手背試了試水溫,輕聲喚道,“阿寧起來喝水了。”長寧迷迷糊糊睜眼,朦朧間見是長姐,便又緩緩將眼皮子耷拉了下來,長亭一邊喂長寧喝水,一邊腦子動得飛快。
珏山東麓靠幽州,西南麓沿靠歷城古城牆,要過五村三鎮才能進歷城——這是事發之前,陳嫗唸的那本遊記上所載。
五村三鎮,至少要走七八日,過了歷城又往何處去?
繼續北上到平成去?事發的訊息,真寧大長公主知道嗎?幽州刺史周通令知道嗎?
父親與符氏身亡,哥哥下落不明,賊人來勢洶洶既知陸綽膝下兩女,又如何不知陸綽還有個風姿綽約的嫡長子?對女人都要趕盡殺絕,賊人會放過陸長英?長亭死死闔眸,腦仁如被重拳揮擊,又亂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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