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婚約上)
石猛要讓陸綽看到他的能力,該怎麼讓陸綽看到?拿出冀州的賬冊?帶陸綽去看冀州鎮守流動的萬千兵馬?還是將軍用、商用的輿圖和盤托出?
石猛敢給,陸綽也不敢看,怕看了便出不了這弈城了…
長亭抬頭看了看陸綽,陸綽神色溫和,眼神亮極了,嘴角微翹,眉目含笑。
陸綽在鼓勵她。
長亭面帶遲疑,語氣猶豫,“石猛以冀州刺史之尊,悉於市井庶民間,與煮茶燙水老漢相談甚歡,解民生,了大義,此為上位者之義。石家其樂融融,家宅和睦,此乃仁。既有治世之才,又有仁義之心,且有兵行詭道,劍走偏鋒之心胸…父親,石猛打動陸家了嗎?”
石猛可謂煞費苦心,軟硬兼施。
可是陸家吃這套嗎?
長亭抬眸看向陸綽,陸綽神情絲毫未動,素衣長袍,盤腿坐於蒲團之上,手捧青瓷古杯,慢慢啜了一口,才笑道,“打動了啊。”
長亭眉角一抖。
“石猛想要什麼?利,他有了。勢,他有了。他缺的什麼?一個名罷了。”
陸綽笑了笑,“茶鋪熱灶上積的灰,又沉又重,絕非一日之功。小小茶鋪的桌椅板凳卻一塵不染,瓷碗樸實乾淨,雖知今日之事乃石猛授意,雖屬刻意,可三分假七分真,也足夠了。石猛對東市集了如指掌,大晉二十三州,試問哪一州的刺史能做到這個程度?哪一個敢做到這個程度?那些官吏眼睛裡裝滿了江山,手裡卻連一支筆也沒有力氣握,不過是尸位素餐的草包罷了,在一眾草包裡,出個石猛,便如眾星捧月,多難得啊。”
陸綽說得風輕雲淡,可長亭卻想起了今夜在茶鋪之中陸綽那似如釋重負,又似悲憫蒼生的神態。大晉流民動亂,苦的是天下蒼生,江山需要一個英雄,或是梟雄崛起安定,平成陸氏不會摻合進這攤渾水裡,可陸綽終究脫不開俗世,他希望這個人是石猛?
長亭緊蹙眉頭,心裡慌兮兮的,無端覺得可怕。石猛一連串的手段,好像全都藏在霧氣裡,迷濛之中看不見首尾。
陸綽曾說過,任何事都有跡可循的。
深夜截下陸家,率先挑釁,引起陸綽注意,再示弱恭謹,以天下大義曉之動之,幾手手段都用極具體細緻的方式完成。
潤物細無聲,就算看透了其中用意,又能怎麼樣?
“那父親要給他嗎?”
長亭斂了斂長裙,小聲問。
陸綽神色如常,“他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他。唯獨要借陸家的名和勢,不可以。”
長亭說不出來為什麼,可就是理解陸綽這句話。
小姑娘若有所思,陸綽扭身看了眼更漏,揚聲將陳嫗喚了進來,“時候不早了,該服侍姑娘就寢了。”
待長亭走得遠了些,長英才神情執拗地開口出言,“我承認石猛手段了得,可石閔將眼神放到阿嬌身上,讓兒十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