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光如炬,鼻樑高挺,嘴角抿得死死的,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要沉穩到了土裡去,說不上哪裡不一樣,可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長亭下意識蹙眉,目光未讓,她沒有讓人的習慣,陸綽未曾教過她。
巧的是,男子愣了一愣之後,很快恢復平靜,目光也不讓。
恰又有風來,將拂落至耳際的那半扇重紗薄布重新墜下,遮住面容。
至此,男子才異常平靜地將眼神移開,過程未見半分羞赧與扭捏去,十分自然。
膽子好大!
長亭心下大怒,卻聞石宣脆生生,滿不在乎的聲音,“他?才不是我阿兄,他父親是鬍子。”
怪不得。
怪不得看起來與漢人不一樣。
“他母親呢?”長寧想向那處看,卻怯生生地有點怕,眼神閃爍,身形向長亭靠,“他看起來不太像鬍子啊....”
胡羯倚大晉之北,遊牧出身,彪悍放縱,又覬覦大晉東北七州久久矣,積怨已久,一個如初生幼獅,一個如垂老病叟,大晉待胡人實在不算友善。
“他母親啊...”石宣欲言又止,臉上紅了紅,不曉得該怎麼開口,想了一想才道,“我應當喚他表哥。”
他母親出身瘐氏!?
長亭驚得險些杵在地上,邕州瘐家當真將女兒嫁給了胡人!?他們一家人究竟還要不要臉面了!還要不要在這世道上立足了!
長寧心裡沒算清楚關係,笑問,“他是叫胡人名兒嗎?那怎麼日日住在你們家裡?怎麼不去鬍子那裡住,聽說鬍子睡帳篷,吃生肉,他呢?”
“他...爹沒了娘也沒了...就住在我們家了...”石宣說得含含糊糊的,事涉外祖家,小姑娘也明白這事做得沒有顏面,便急急慌慌地轉了話頭,素手俏生生地向前一指,高聲喚道,“母親,阿宣想吃桂花茶!”
瘐氏停了步子,前頭的男人們也停了步,石猛大聲笑起來,“這家桂花茶還算不錯,陸公想不想嘗一嘗北地的茶湯和酒水,吃個鬧熱罷了。”
茶鋪就擺在路邊,長亭抬頭,正好看見前頭有靛藍麻布掛帳幔,小店家沒有名號,只寫了桂花茶三字,旁有一高寬火爐,爐上架大銅茶壺,稅熱水燒得正旺。
燒茶老漢遙見石家諸人,趕忙將擦汗的粗麻布向肩上一搭,小跑步向前來,喜氣洋洋地躬身道了個禮,“小人給石老爺請安!今兒是吃茶還是吃酒?新釀的桂花酒,正悶著蜜糖濃著呢!”
男人們向回走,陸綽打頭,石猛後三步隨行,長英與石閔並肩,長茂與那青衣男子並肩,待他們走近,長亭埋頭默了一默,帷帽將整張臉都罩得嚴嚴實實的。
陸綽向回走,便是願意坐下來的。
石猛神色一揚,抑下笑來,高聲問,“陸公是飲茶還是吃酒?若要吃酒,甲字坊的烤蹄膀和醬鴨舌,都是下酒的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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