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容心下大驚,也所幸木寶終究也只十一二歲,又是個一向嬌養的姑娘,眼下打了十幾下也是沒了力氣,下手慢慢緩了起來,嘴裡也仍舊叫罵著,跟來的丫鬟婆子竟也沒一個敢上前阻攔,那護住木容的瞅著了縫隙,便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扶著木容也起了身。
這番猝不及防的捱了打令木容滿身狼狽,眼下被攜著起了身避到角落,倒是趕忙回眼去看,就瞧見了同是一身髒汙的蓮心,可這蓮心眼瞧著是比她傷重了許多,臉上頸上被掃帚刮出的血痕足有十好幾道,眼下都往外簇簇冒著血,讓木容瞧著只覺自己也渾身上下火燒的發疼。
“也讓咱們滿府裡的下人瞧一瞧,你算是個什麼主子?滿肚子齷齪心思,自己跑到人前丟臉,卻還把這髒汙扣到東跨院來?莫非得了好處能給你?蘇涼月如今管了西跨院,怎麼就沒救著你不受罰?你就這麼卑賤的上趕著給她做狗腿子?”
木寶打也打了,氣卻絲毫未平,反而愈盛,累的喘息也還破口大罵,倒是一向照管小佛堂的幾個婆子登時咋舌,這捱打的竟也是個主子?她們慣常就在這小佛堂照管,出去了也不過到管事的院子裡去,幾個主子偶然也見過,倒是這個寒酸的,還真是從沒見過。
蓮心緊緊扶住木容,主僕兩個緊盯著木寶,蓮心雖捱了打,可卻沉著的很,見木容一句不接木寶的話,便也一聲不響。
木寶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見木容均是受了也不反駁,這氣才慢慢平穩了下去,到底輕慢的冷冷瞥了木容一眼,轉身便領著眾人退去,可方才不過走到門口,就見著蘇姨娘帶著幾個丫鬟匆匆而來。
木寶打從鼻腔裡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在階上睨了眼蘇姨娘,從她身旁便這樣要過去,誰知蘇姨娘卻是一伸手攥住了木寶的手臂:
“六姑娘這個時候領著這樣一大群人到小佛堂來,為的什麼?”
木寶不耐,正欲甩了手走開,卻聽著身後小佛堂院門裡一個婆子抖抖索索回了話:
“蘇姨娘,打傷了人了……”
蘇姨娘眼光一冷,往身旁香枝遞了眼色,那香枝便疾行幾步穿過眾人上了臺階進到院裡,一進一出不過片刻,可面色卻是悚然大變:
“姨娘,四姑娘和身邊的丫鬟都被打傷了。”
回著話,又看了木寶面上那輕慢得意的嗤笑,心下一冷:
“臉上也都是傷!”
這一下,蘇姨娘攥著木寶的手便緊了緊,卻是對香枝忙著又吩咐:
“趕快到醫館尋個醫女來,到四姑娘院子裡候著去。”
香枝應聲,忙忙吩咐了個婆子去,蘇姨娘此刻卻又鬆了手,對身邊兩個大丫鬟吩咐:
“你們隨著六姑娘到東跨院,把這裡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夫人,待我把境況仔細問清了,也往東跨院去見夫人。”
木寶冷笑:
“怎麼?找我娘告我的狀?你也配?”
眼底終究帶著幾分恨,轉頭便領著眾人去了。
蘇姨娘細眉微蹙,看著木寶背影看了幾眼,這才回頭去問香枝:
“傷的重麼?”
“奴婢瞧著地上扔了笤帚,怕是六姑娘拿著打人用了,偏那笤帚硬的很,四姑娘臉上頸上刮出了許多血來,也不知傷口深淺,落不落得了疤。”
蘇姨娘垂眼暗思,昨夜裡木成文那舉動,算是重重抬起輕輕放下,到底四丫頭也是木成文的女兒,何況一早沒了生母,眼下又過的這麼卑苦,難免不引得木成文心下幾分惻隱,雖說今早著了人來說四丫頭院子裡的事都交了她處置,即便沒有冒頭,可終究破了木成文從不過問後院的慣例。
蘇姨娘咬了咬牙,香枝上前扶住她,幾人便上了臺階進了院子,滿院裡倒也尚好,只是進到小佛堂裡,就瞧出了雜亂,連佛像前的香爐都被打翻,撒了一地的香灰。蘇姨娘抬眼去看角落裡蓮心扶著坐在蒲團上的木容,眼下也只從容坐著,竟是不哭不鬧,連受驚都未曾露出,她心下微微一動。
“怎麼傷成了這樣?”
蘇姨娘幾步上前,便用帕子托住木容下巴抬了臉去看,眼底露著關切心疼,只是血已泛了出來,眼下蓋住傷口,當真是瞧不出深淺,蘇姨娘心一沉,這傷在腮上和下頜,若真是重了,可就落了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