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後,陳集村的曬穀場。
大紅的囍字貼得到處都是,專門為孩子準備的桌子上放滿了大白兔奶糖和喜餅,被平日裡最多吃到水果硬糖的小屁孩們圍的水洩不通,陳雪梅不得不每隔一會就重新補一次糖果。
小屁孩們吃到嘴巴里甜得發膩,這才呼朋喚友地圍在剛才放鞭炮的地方,撅著屁股在地面上的鞭炮碎屑中尋找,等他們找到一顆沒響的炮仗時,就會歡呼著把它拿到一邊,由膽子最大的小孩操刀,把它點著。
這偶有出現的鞭炮爆炸聲,並不能打擾早早來賀喜的陳集農民搓牌的興致,幾乎每個佈置好的餐桌,都有一群人圍坐著打牌打麻將,男人們抽菸抽的煙霧繚繞的同時,嘴巴里還因為輸贏不停地嚷嚷。
女人們圍著井邊擇菜,一邊幹活一邊感慨。
“這二婚還這麼大張旗鼓,也是見了世面。”
“誰說不是呢,有倆騷錢燒的。”
“得了吧,你要是有這倆騷錢你也燒~”
“我要有這倆騷錢,我就把我男人換了!”
鬨笑聲中,從曬穀場外面趕來了兩頭豬,撿鞭炮的小屁孩們頓時就歡快地圍了上來:“殺豬嘍!”
身上掛著皮圍裙的屠夫叼著煙,上下打量了一下兩隻豬,對著當中最肥的那隻狠踹了一腳:“就這隻了,那隻放到晚上!”
一群早就準備好的老爺們七手八腳的給大肥豬套上繩索,在它的哀嚎聲中把它放倒,另一隻稍稍小一點的豬,一甩尾巴拉出了泡稀屎,夾著尾巴跑掉了。
屠夫氣定神閒的等眾人把大肥豬抬到桌子上,這才把叼著的菸捲吐掉,他走上前去細細摸了一遍豬,點點頭,抽出磨得錚亮的刀子,毫不猶豫地捅了下去。
接下來,在眾人嘖嘖稱奇中,屠夫展現出了自己看家的本領,一頭二三百斤的大肥豬,在他手中只用了個把小時,就被分得明明白白,骨肉分離。
這時候屠夫才瀟灑地又點上一根菸,把早就選好的一份豬大腿用鐵鉤穿上,如得勝的將軍帶著戰利品一般,一搖二晃地離開了。
接下來就是在一旁擦拳磨掌等到快不耐煩的大廚上場了,陳守拙請的是十里八鄉最有實力的大廚,帶著三他個徒弟過來操辦的,但即便是他們,也很少接到這種一次開席就照著一頭豬準備的大活。
煎炒烹炸,中餐的技巧加上最新鮮最好的食材,得到的效果是直接加倍,大廚得意的誇耀:“這是京城裡也吃不到的味兒,現宰現殺現上桌,鮮味兒就在這一口。”
空氣中瀰漫的香味兒也印證了他的說話,這種狂野的香味就如同大肥豬一樣橫衝直撞,把周圍的人們,撞得心神不寧。
於是打牌的爺們們不用催促,就趕緊撤了牌桌,一個個老老實實地去幫忙拿碗筷,於是一會功夫,早就準備好的四冷盤和八蒸碗就先上了桌,當寶豐酒被一瓶瓶開啟時候,大席也就正式開始了。
“娃來這邊~有涼牛肉先墊墊肚,你個死娃子,喝一肚子汽水吃不下去了?”
“大席上寶豐,守拙這老東西是真支稜起來了。”
“那是,人家的閨女比兒子都強。”
歡聲笑語中,陳守拙領著新娘子吳月芹開始一桌桌的敬酒,老頭笑得年輕了十歲,羞得臉透紅的吳月芹看上去倒像是她女兒,這讓嫉妒的拉爺們們拉住老頭灌了個通透,但老頭喝了不少,卻依然精神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