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平地上,樹葉斑駁下隱約可見前方的人跪在那裡,挺直的脊背是強忍脆弱的倔強。
遠遠地靠在樹旁的女子,看著前方跪著的少年,那少年被許清和說了一頓在長久的沉默後,改變了主意。
他同意將六木的由來告知,前提是允許自己好好將父親和那個人安葬。
“這個人背叛了你的父親,你怎麼還給他收屍?”許清和難得話多了起來,卻是在這種事情上。
少年眼眸垂了下去,是啊,明明都查出來是被下了毒,那個人親手害死了父親,為什麼心裡面卻仍舊無法恨他。
那麼些年,所共同經歷的艱難時光,他都已經把那個人當做除了父親之外最親近的人。
可是,直到如今,才發現那些過去的經歷不值得一提,那個人像慈父般照顧自己,都是假的。
許清和知道多說無益,他不是自己,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跟果斷。
少年提出的要求,他們答應了,無法做到足夠體面的葬禮,但至少不至於讓他們曝屍荒野,到死都這麼慘淡。
再之後,葉南央難得沒有不耐煩,只靠在許清和的肩上,安安靜靜的陪著少年送完他們最後一程。
葉南央佩服的是,在消化了父親和那個小松的死之後,少年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故意賴著不走。
他神情黯然的安置完他們,最後走到他們跟前,“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六木的來歷。”
葉南央終於來了點精神,這小子,倒是很守信。
“六木是被那個人從集市上買來的,當時我們原本是自己做雜耍給那些客人看的,可是生意慘淡,根本無法維持生計。再加上,父親在旭鎮給我請了個先生,教授我學識,就更拮据了。”
“你父親對你真的不錯,專門還請個先生單獨教你,這待遇比之富貴人家可沒差多少啊。”葉南央開口道。
沒想到那個糙漢子眼光倒是長遠,沒有讓他的孩子一起幹這活計,不然這輩子也再難出人頭地。
“我父親雖然為人隨意了些,但當初他不是這樣子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我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我們也不至於被逼到搬家。”少年像是想起了痛苦的過去,眼裡滿滿的恨意。
“那個人?”葉南央看著他,“是誰?”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不願再想起。
“那是我的事,與你們,與六木的事無關。”
“好吧,”葉南央撇了撇嘴,又錯過了一個聽故事的機會。
“既然你不想說,我們便不問,不過六木所交易的市集,你可知道?”
“我只知道,這猴子是在我們還沒離開旭鎮的時候就買下來了,到現在,差不多快三年了。”
三年了,很多事情足夠被遺忘,包括他曾認為不重要的那隻猴子和它的來歷。
“我只知道這麼多,我想,既然你們能夠找到我們,那麼,它的來歷你們也不會查不出來。”少年說完轉過身,“該做的,我都做完了,我能走了嗎?”
得到旭鎮這個訊息就足夠了,範圍一下子縮小到一個鎮,答案不久便可查出。
葉南央頗為滿意,遂道“自然可以,不過。——”
少年停住步子,等著女子下一句話。
“你父親和你叔叔都已經走了,你一個人,可以嗎?”葉南央忍不住問他。
“我會活到查出迫使那個人殺掉我父親的真相的那一刻,這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話落,他堅定的挺直了脊背,握緊了手一步步朝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