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絮又做夢了,自從那個人離開後,其實鮮少做夢,無論白日裡多麼惦念,可夜裡照舊漆黑一片,連夢裡都沒有他的身影。
這一次,卻夢的尤為清晰,一些往事又重新在她夢裡放演,重複著他們初見的畫面……
那個時候,她還不叫容絮,叫做,雲寄——
街上,人湧如潮。
立在一處欄杆扶角的人看著樓下,人聲嘈雜,身後的腳步聲緩緩靠近。雲寄目光頓了一下,並未轉身。
“聖女,屬下派了人去找了,還是沒有找到。”身後的人低著頭,一無所獲的結果令雲寄目光暗了幾分。
雲寄嘆了一口氣。
“聖女,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身後的人又加一句。
“知道了。”雲寄皺皺眉頭,她們此次在人間逗留的時間確實太久了,“通知其他人,回吧。”
“是——”
身後人答了一聲,抬手放了一簇煙火,火光細微,並不是很顯眼,然而不久身邊便有大波靈氣湧動,朝著遠處的目的地遠去。
雲寄看著遠去的人,低眸回頭,“走吧。”
身後的人不做聲,跟在她身後,聽到女子終於答應要走,悄悄鬆了口氣。
她是貓族聖女,身份類似於人界的公主,身後這個像影子一樣的人,是她的影衛,也就是所謂的貼身侍從,名為月勾。
妖力是眾多影衛裡最天資聰穎的一位,平時無論去哪,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麻煩,她都會帶著他。因為只要他出手,就沒有擺不平的麻煩,從來不給敵人留一點苟延殘喘的機會。他是她的影衛,更是她的一條命,危急時,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她的安全的那種存在。
她的影衛有兩個,另一個,名為日和。先前為了保護青時,便將日和送與青時,護他日日平安順遂,誰知卻在此次出行遭遇了不測。
一月前,她隨青時一同來到這人間,被不知何族的人暗殺,來人打傷了她,青時重了一箭墜落懸崖,掉入山底。他們被迫分開。
等到自己醒來,青時已不知所蹤,她去茵山尋他無果,獨自在人間尋了他一個月,但是無論她怎麼找,就是一點訊息沒有,甚至連他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而日和,被發現於茵山腳下,死狀悽慘,已無身還可能。
來人有備而來,下手之毒辣令人咂舌。能夠打傷她的,絕非等閒之輩。
“我本就血統不純,日後想必也是日子難熬的很。”當初,她們初次相遇,青時便是這般風淡雲輕的說著,像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們相遇是在人間九方街,他一身傷痕困於網中,縮在網的最角落瑟瑟發抖。捕獲他的人正準備殺他做頓盛宴。血淋淋的刀子握在男人的手裡,網中另一隻成年母狐已被開膛破肚,毛皮被扒,毛髮中緩緩滴著殷紅的血,正是人間煉獄的景象。
而那漸已成型幼崽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權利。他閉起眼不敢再看下去,聽著男子一步步緊逼而來的腳步聲,想著認命。忽見得一陣狂風驟起,他再睜眼已經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水之地。
救他的,是雲寄。
“若你不嫌棄,日後我會護你周全。”
青時追在她身後這樣說,不過舉手之勞剔除那些礙眼的傢伙,這一句誓言便換來青時陪她六十年的朝夕相處,她暗笑他傻,她這等妖力是沒幾個妖奈何得了的。
他曾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又偶然入夢所見即是血腥,可睜眼見了雲寄便會雙目聚了焦,感覺一絲絲的慶幸。
樓上忽然有了一陣異動,雲寄被打斷思緒回頭便見月勾一個閃身掐住了來人細瘦的脖子,脖子筋脈在手中溫熱跳動,是個鮮活的生命。只要雲寄下令他稍稍用點力便可輕易將其捏死。
速度快的讓少年躲閃不及,少年憋紅了脖子四處蹬腿翻白眼,他使勁的推著月勾硬如鐵鉗的手,渴望能夠迫使對方鬆開微毫讓他透透氣。
他骨瘦如柴的身體,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破破爛爛,面容汙跡更甚,看不清來者是何模樣。就這樣搖搖欲墜,像只螻蟻,被人俯瞰著。
“鬆開他,月勾。”正當少年覺得力氣疲竭,快要不行的時候,一道女聲喝過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收了力鬆開了。少年被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調整呼吸,雜亂的發遮住了一雙眼。
月勾似鬼魅,頃刻隱於暗處。
女人緩步走來,衣帶逶迤,面容絕色而高傲。她輕輕捏起少年尖瘦的下巴,撩開少年的額前發,輕柔開口:“小弟弟,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姐姐救我——”少年一下子拽住女子的衣角,他指著後面一團黑霧,“有人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