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鄭直嚴肅的問她,她感到鄭直有些不高興了,忙道:“不是的,少爺,奴婢從來沒懷疑過少爺和夫人,奴婢相信,相信的。”
“既然你相信我,這件事就照我說的辦。”鄭直不容商榷的口氣一出,連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推了推如煙的胳膊肘,提醒她別再拒絕了。
如煙咬唇,只得應下,“是,奴婢知道了。”
“那就好,”鄭直滿意的點頭,“榮德,帶如煙進去吧,她有什麼不懂得記得告訴她。”
榮德答了聲“是”,便領著如煙進去了。
鄭直轉身看著如煙的背影,嘆了一聲,“十年了,真是快啊~”
他當初看她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扎著圓圓的雙丫髻穿著翠色的衣裳,恭恭敬敬的對著他們行禮,那會就聽姐夫說在集市上碰到了這個小丫頭。
自小父母雙亡,在街上行乞,沒人願意收容她,只是偶爾會發發善心丟幾個銅錢給她,也有些年紀大的乞丐會強佔她經常行乞的位置,把她趕走,連著銅錢一起搶走。
然後買幾個肉包子坐在原先的地盤吃起來,如煙她就坐地遠遠的看他們花自己好不容易行乞來的幾個錢買熱乎的吃的,而自己只能餓著肚子看著,嚥著口水不敢上前。
那年如煙八歲,沈青玄在那一年出生,沈復是趕在沈青玄出生的當天遇到了正被小孩子欺負的如煙,她當時特別狼狽,頭髮像個雞窩頭一樣耷拉著,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有汙跡橫陳,赤著腳,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當時已經是寒冷時節,飄了小雪,鄭秋蘭想吃熱乎的醬餅,沈復怕下人買的不合口味便自己出門去買,路過那邊的時候,其中一個小乞丐手裡甩著一隻草鞋嘴角咧著,發出刺耳的笑聲。
嘴裡吆喝著,“小不點,還不快給哥幾個滾開,這個地兒以後是我們的,趕快給我滾,別礙事啊!”
被一群乞丐包圍著的人蜷曲在角落,一聲不吭的低著頭,髒兮兮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地面,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這是她能度過今年這個冬天好不容易找到的休憩的地方,她的身下是冰涼的地面,有漸融的雪水落在她的周圍,落進她的頭髮,她纖瘦的脖子裡,凍得她直犯哆嗦。
見她不答應,個子高些的乞丐把她像小雞一樣拎起來,惡狠狠地說道:“嘿,跟你說話裝他媽的耳旁風呢,讓你滾沒聽見啊,耳朵聾了!”
聲音粗獷撞著耳膜發漲,她緊緊裹著衣服,頭昏腦漲地抬頭看著那個男孩小聲道:“這是我最後能待的地方了,不要趕我走,不要……”
“你不走也行啊,交錢,這塊地方就給你。”男孩皮笑肉不笑,同她說道,還擺出一副我也是很好說話的樣子看著她。
她被拎的腳不得不踮起來,直視著眼前這個男孩,內心害怕的不得了,雪漫天的下,飄舞在他們之間,落在臉上格外的冷。
“我沒錢。”她道,明明他們這幫人都知道她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還故意為難她,為什麼活下來這麼難呢?
“沒錢你跟我講什麼條件。”男孩一把鬆開,她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鼻子撞在了地上,一瞬湧出了血和雪融在一起,她捂著鼻子看著地上駭人的血跡,男孩嚇了一跳,忙退後去,“不是我,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得!”
血越流越多,一時止不住,她捂著鼻子眼含怒意看著他們,腳已經凍得麻木,又青又紫,她伸手對著那幫男孩道:“還我鞋,鞋子,還我——”
好冷啊,真的好冷啊……
甩著她鞋子的男孩聞言忙將鞋子丟過去,連退幾步,“不是我傷的你,鞋在這,我還你——”
鞋子砸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悶哼,咳了一聲,咳出一口血來,那幫孩子嚇得一鬨而散,連連喊道:“這地方給你,我們不要錢了,不要了……”
她看著遠遠逃離的人,地上那些血足以嚇得他們走掉。他們是怕自己真死了,會連累到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