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秋日暖陽金晃晃地灑了下來,其中一人朝東南湖泊一努嘴,嚷嚷道“今天手氣不好,輸得我心浮氣躁,哎不行不行泡個澡去去火氣!”瞬間幾個大男人怪叫一聲,勾肩搭背地往湖泊跑去,邊跑邊爭先脫去上衣,精赤的上身一頭扎進水裡,水花四濺,白光一片,惹得一群丫頭尖叫連連,臉頰緋紅,紛紛嬌笑著跑開。
“青藍,”水中冒出一個腦袋,向青藍招呼著,“剛不是嫌熱嗎?一起啊!”
青藍嚇了一跳,故作鎮定地說:“我現在滿身喜氣,可不能洗了。否則牌運就沒了!”說話間她遠遠跑開,生怕被那群人牌友捉了去。
這時耳裡傳來低語聲:“你聽說了嗎?華夏朝圍剿虎族大獲全勝,想不到撤退時途徑靈丘城,冷不丁吃了個高昌軍的敗仗。”
青藍一驚,循聲望去,只見說話那人有點眼熟,依稀就是圍觀群眾中的一員。那人是跟隨蘇停雲出行的侍從,訊息自然比尋常人靈通不少。
只見他對面之人幸災樂禍地笑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華夏朝的軍隊這些年順風順水,這下吃苦頭了。飛羽軍虎狼之師,想不到也有今天。”
飛羽軍!青藍心頭劇震,愈發驚駭。聽他們這話,似乎靈丘城那戰飛羽軍敗的挺慘……她走了過去,故意說道:“我最看不慣華夏朝那些軍隊作風了,尤其是那什麼叫飛羽軍的,之前差點撞到一次,他們仗著軍功赫赫就不把人放在眼裡,真以為自己百戰百勝吶。”
剛才幸災樂禍大笑之人頗為贊同:“可不是嘛,我聽說那個飛羽軍主帥囂張的不可一世……”
青藍趁機問道:“卻不知現在情況怎樣?以飛羽軍的囂張,定會把這口氣討回去的吧。”
“嘿嘿,哪有這麼容易?高昌這次……”那人話說到一半,被另一人捅了捅胳膊,他這才恍然驚覺,眼前這個琴師可不是西夏人……他悻悻看了青藍一眼,閉上了嘴。
青藍大感無奈,心裡又好奇的要命,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交織著擔憂和驚詫。
“青藍,你小子來不來啊!你要中暑了可不關我們事啊!”湖面上幾個大笑聲遠遠傳來。
“都快入冬了,還能中暑?洗你們的澡去!”青藍忍不住笑罵一聲,渾然未覺身後一個黑影正在躡手躡腳地靠近。等她反應過來時,已腰間一緊,隨後身體一空,重重落進水裡。
“啊救命啊——”青藍一聲尖叫,雙手在水面上撲通,呼喊間已被幾口水嗆了。經歷過兩次差點溺水而亡的險境之後,青藍對水已經有了深深的恐懼,如今被人拎入水中,周身冰涼一片,感受到水流湧動,她一陣心悸,這會兒讓她惶恐的不是男扮女裝問題,而是——一種窒息感將她深深包圍。
然而身旁那群大笑不止的牌友無一人當真,他們看青藍平時打牌虛張聲勢慣了,只道這回也是如此。“趕緊把你衣服脫了吧,彆扭扭捏捏像個女人似的!”一人拍著水花,作勢要替青藍解開衣釦。
青藍臉色發白,一陣掙扎,湖水已沒過下巴。
“放肆!”一個清冷的喝聲在湖畔響起,隨後白光一閃,一個衣袂翩飛的人影有若驚鴻,霍然掠過湖面,在悠長弧度下凌空一轉,帶著渾身溼透的青藍穩穩落在岸邊。青藍身上多了一件白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咳咳!”青藍蹲在地上劇烈咳嗽,腳下水漬一片。
“少、少主……”湖中的幾個人呆若木雞,赤裸的上半身露在水面,一時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寒風吹過,燥熱褪去,那幾人身上都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他們看著蘇停雲,只覺得少主的眼神比寒風更冷,不不,比寒冬臘月的冰錐還要刺骨!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少主如此動怒……
“看來是我平日對你們太寬容了。”蘇停雲一雙星眸有若寒淵,帶著冷厲的火花。說罷,他再也不看湖面半眼,將青藍抱了起來。
留下湖中幾人面面相覷,腦中瞬間浮現出昨晚沸沸揚揚的傳聞——少主不會真有斷袖之好吧?不過這會兒,他們更應該擔心的,好像是他們自己吧……
……
“冷嗎?”屏退眾人後,蘇停雲將青藍髮間的方巾取下,一頭溼漉漉的青絲披在肩頭,水珠滴滴答答地墜了下來。懷裡的女子臉色蒼白,手腳冰涼,像只受驚的貓咪不住顫抖,他心疼地擦著她的長髮,沏了熱茶送到她手裡。
毛巾溫柔拂過青藍裸露的脖子、雙手,蘇停雲蹙眉:“你的衣服……該換一身吧?”
“啊?”青藍手捧著熱茶,剛覺得自己撿回一條命,這時聽見蘇停雲這話,雙目從熱茶後的氤氳熱氣後抬了起來,驚恐地瞪著蘇停雲。
“還願結束後要沐浴洗塵,正好我叫人多備了熱水,你去吧。”蘇停雲手指不小心勾入了青藍打結的長髮,輕輕理開,“我會派人在附近守著,不叫任何人靠近。”
青藍面上終於恢復了些血色,她恍惚起身,忽地想起什麼,拉住了蘇停雲衣角。蘇停雲心頭一動,眉梢揚起,卻見青藍問道:“我聽說高昌在靈丘城伏擊飛羽軍,現在怎麼樣了?”
蘇停雲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頓了頓緩緩道:“這次飛羽軍的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強悍,已迅速反擊。如今高昌派了使臣談判,眼下一切太平。”
青藍鬆了口氣,心下稍安,口中無意識地喃喃道:“也對啊,以那個傢伙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可能忍得下被別人坐收漁翁之利這口氣?”
“你說的是——?”蘇停雲臉色一變,卻見青藍回過神來,對著自己展顏一笑:“我去洗澡了,你別跟來啊。”
雪膚容光明晃晃地投入蘇停雲眼中,心裡的漣漪再次劇烈划著圈圈。
“我愛洗澡面板好好,帶上浴帽唱唱跳跳……嚕啦啦嚕啦啦……”熱氣騰騰的木桶中,青藍吹著手裡花瓣,嘴裡不住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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