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一聲冷哼,蘇停雲穩穩落地,一雙赤足纖塵不染地踩在草地上,手裡依然抱著青藍。
青藍這才發現他披了件寬大的白袍,白色錦帶斜繫腰間,一看就是隨手披上的,白袍下竟然空無一物,她只要眼神一飄就能看見他裸露而瘦削的胸膛,這讓她再次想到剛才的香豔一幕,心跳驀地加速。他頭髮上還帶著水珠,混合著那股好聞的花香,點點滴落在青藍臉頰上。
咦,還有女子的脂粉香……青藍不經意間瞥見他脖間一個淺紅的印記,原本慘白的臉頰開始泛起緋色。
“那個……我剛才不是故意看你們……”被蘇停雲冷冽的目光所懾,青藍一陣心虛,磕磕巴巴地解釋著,“哎不對不對,我什麼也沒有看見,真的真的。”
蘇停雲臉色一僵,想了想還是說道:“我來此地後染了溼熱之氣,湯泉水和絳清草能祛溼除熱,只是絳清草性寒,需由他人入口嚼碎了剔除寒氣才可。桃夭來自死海極地,經她之口能化解所有至寒之氣。”
青藍臉色泛紅:“你、你跟我解釋這個幹什麼?都說了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啊……”
“好,那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你爬那麼高幹什麼?”蘇停雲胸口起伏,抑制住滿腔怒火。
“我的紙鳶掛樹上了,我想去取下來。”青藍哀憐地望著蘇停雲,指了指紫榆上的okitty。
“這是——紙鳶?”蘇停雲劍眉緊蹙,眼神驚疑地打量樹上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
青藍嘴角一撇,知道蘇停雲肯定難以理解她的審美,這會兒她也沒心思去解釋紙鳶的事。她悲慘地望向自己的腿,心中湧起絕望:這右腿不會是斷了吧?
“快點快點,人就在那兒!”綠兮領著好幾個人急匆匆奔來,見到蘇停雲抱著青藍站在草叢中,不由失聲喚道,“少主!”
蘇停雲目光掃過那群呆立當場的人們:“綠兮,你去叫老陳,我送她回房。其他人都散了吧。”
“可是少主你——”綠兮一臉憂色,少主就披了這麼件袍子,連鞋都沒有穿,他這樣還想送青藍回房?
“沒聽見我的話嗎?還不快去!”蘇停雲語聲轉冷,一向溫和的臉龐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轉眼整個花園又只剩蘇停雲和青藍兩人。蘇停雲望向青藍,眼神交織著複雜之色,擔憂、焦慮、緊張……面對蘇停雲眼神中的驚濤駭浪,青藍只能裝死,兩眼一閉索性一動不動。這時蘇停雲抬起腿,光潔的雙腳踩在堅硬的石路上。
當綠兮一臉緊張地帶著那個叫老陳的大夫進入青藍房間時,她看見了驚人一幕:蘇停雲抱著青藍一步步走向床榻,無暇的赤足沾上了塵埃和砂礫,還有幾處被磨破的紅跡。綠兮張大了嘴,久久不能回神——少主是最愛乾淨的,竟然為這麼個女子放下了矜貴身段……
“啊輕點!”雙腿平放到床上時,青藍再次發出了痛呼。
這時眼前白光一閃,蘇停雲指間夾著一個薄薄的刀片,沉聲問道:“這是什麼?”
“這——”饒是青藍舌燦蓮花,此時見到刀片也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竟想不出半點說辭。
一瞬間蘇停雲全明白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眼底怒色像沉雷般翻湧,臉色可怕的嚇人,他站了起來,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眼眶中的猩紅急速瀰漫,寬大的袖口在劇烈的情緒下簌簌顫抖:“你就這麼想離開?連命都不要了?”
青藍嚇得渾身一顫,看都不敢看他,心中一聲哀嚎:完蛋了!
……
自大夫老陳來了之後,蘇停雲就再沒有在房間中出現過,那個嘴角留著八字鬍、眼睛小的像一道縫似的中老年男人,怎麼看都像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但是蘇停雲叫他老陳,好像很熟悉似的,綠兮還說他是跟隨蘇停雲多年的大夫,姑且就相信他吧……
老陳將青藍右腿左看右看,隨即捻著八字鬍說道:“姑娘你不妨試試,腿還能不能動?”說話間他將青藍右腿一抬,青藍爆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叫:“動不了,你別碰它!”
哪知青藍越叫,老陳的手就越用力,只見他雙手捏住了青藍腳踝,隨即“咔擦”一聲輕微聲響,一陣鑽心刺骨的疼蔓延全身。青藍目瞪口呆望著自己的腿,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這時只聽老陳不緊不慢說道:“姑娘腳踝骨折了,剛才老夫已為你正骨,只要再敷些活血化瘀之藥,以夾板固定之,七天內不能下地,二十天後包你無恙,且絕無復發之憂。”
“七天內不能下地?康復要整整二十天?”青藍咂舌,一臉的生無可望。
老陳兩眼一瞪:“很久麼?若是尋常大夫、尋常藥草,你得二十天不能下地,三個月才能康復!”
青藍訕訕一笑,忙解釋自己絕無質疑之心,隨即又好奇問道:“敢問您是何方神醫?開的又是些什麼藥草?”
“我乃上古醫祖歧伯的第五十二代傳人,”老陳得意洋洋地輕笑一聲,“至於用藥嘛,無非是續斷、血竭、蘇木、骨碎補之類的,對了要想快些康復,還得配上內服,讓我想想……酒浸虎骨、敗龜、黃芪、牛膝、萆草、續斷、乳香,連服二旬。”
他將這些藥名隨口報來,青藍聽在耳中愈發心驚,半響顫顫巍巍道:“這些藥,得多少錢啊?很貴吧……”
“我只管開藥,不管價錢。”老陳兩手一攤,表示對市場行情不瞭解,隨後他撓了撓腦袋,“不過前陣子剛去庫房對賬,還記得一些,比如血竭每龠一千兩,續斷每龠兩千兩……”
聽到這些價目,青藍胳膊一軟,直接虛脫在床上,她轉念一想:也對啊,既然是上古醫祖的傳人,怎麼會使用普通的藥?但是——也太貴了吧。
她哀嚎一聲:“把我賣了也沒有這麼多錢啊!”
老陳難得笑了出來:“老夫進來的時候少主私下說了,用最好的藥。反正不需要你掏錢,姑娘儘管放心就是了。”
聽他這麼一說,青藍更加不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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