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想了想,笑道:“其實倒也罷了。只不知你二姨心中願意不願意。明日你先去和你老孃商量,叫你老孃問準了你二姨,再作定奪。”
於是又教了賈蓉一篇話,便走過來,將此事告訴了尤氏。尤氏卻知此事不妥,因而極力勸止。
無奈賈珍主意已定,素日又是順從慣了的,況且她與二姐本非一母,不便深管,因而也只得由他們鬧去了。
至次日一早,果然賈蓉復進城來見他老孃,將他父親之意說了,又添上許多話,說賈璉做人如何好,目今鳳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暫且買了房子,在外面住著,過個一年半載,只等鳳姐一死,便接了二姨進去做正室。
又說他父親此時如何聘,賈璉那邊如何娶,如何接了你老人家養老,往後三姨也是那邊應了替聘,說得天花亂墜,不由得尤老孃不肯。
況且素日全虧賈珍賙濟,此時又是賈珍作主替聘,而且妝奩不用自己置買,賈璉又是青年公子,比張華勝強十倍,遂連忙過來與二姐商議。
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妥,又常怨恨當時錯許張華,致使後來終身失所,今見賈璉有情,況是姐夫將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點頭依允。當下回覆了賈蓉,賈蓉回了他父親。
次日,命人請了賈璉到寺中來,賈珍當面告訴了他尤老孃應允之事。賈璉自是喜出望外,又感謝賈珍、賈蓉父子不盡。
於是三人商議著,使人看房子,打首飾,給二姐置買妝奩及新房中應用床帳等物。
不過幾日,早將諸事辦妥。已於寧榮街後二里遠近小花枝巷內買定一所房子,共二十餘間。又買了兩個小丫鬟。
只是府裡家人不敢擅動,外頭買人又怕不知心腹,走漏了風聲,忽然想起家人鮑二來。當初因和他女人偷情,被鳳姐打鬧了一陣,含羞吊死了,賈璉給了二百銀子,叫他另娶一個。
那鮑二向來卻就和廚子多渾蟲的媳婦多姑娘有一手兒,後來多渾蟲酒癆死了,這多姑娘兒見鮑二手裡從容了,便嫁了鮑二。
況且這多姑娘兒原也和賈璉好的,此時都搬出外頭住著。賈璉一時想起來,便叫了他兩口兒到新房子裡來,預備二姐過來時服侍。
那鮑二兩口子聽見這個巧宗兒,如何不來呢。又使人將張華父子叫來,逼勒著與尤老孃寫退婚書。
卻說張華之祖,原當皇糧莊頭,後來死去。至張華父親時,仍充此役,因與尤老孃前夫相好,所以將張華與尤二姐指腹為婚。
後來不料遭了官司,敗落了家產,弄得衣食不周,哪裡還娶得起媳婦呢。尤老孃又自那家嫁了出來。
兩家有十數年音信不通。今被賈府家人喚至,逼他與二姐退婚,心中雖不願意,無奈懼怕賈珍等勢焰,不敢不依,只得寫了一張退婚文約。尤老孃與銀十數兩銀子,兩家退罷親,不提。
這裡賈璉等見諸事已妥,遂擇了初三黃道吉日,以便迎娶二姐過門。
賈璉、賈珍、賈蓉等三人商議,事事妥貼,至初二日,先將尤老和三姐送入新房。
尤老一看,雖不似賈蓉口內之言,也十分齊備,母女二人已稱了心。
鮑二夫婦見了如一盆火,趕著尤老一口一聲喚“老孃”,又或是“老太太”;趕著三姐喚“三姨”,或是“姨娘”。
至次日五更天,一乘素轎,將二姐抬來。各色香燭、紙馬,並鋪蓋以及酒飯,早已備得十分妥當。
一時,賈璉素服坐了小轎而來,拜過天地,焚了紙馬。那尤老見二姐身上頭上煥然一新,不是在家模樣,十分得意。攙入洞房。是夜賈璉同她顛鸞倒鳳,百般恩愛,不消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