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添了一個探春,也都想著不過是個未出閨閣的年輕小姐,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不在意,比鳳姐兒前更懈怠了許多。
只三四日後,幾件事過手,漸覺探春精細處不讓鳳姐,只不過是言語安靜、性情和順而已。
可巧連日有王公侯伯世襲官員十幾處,皆系榮、寧非親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遷,或有黜降,或有婚喪紅白等事,王夫人賀吊迎送,應酬不暇,前邊更無人照管。
他二人便一日皆在廳上起坐,寶釵便一日在上房監察,至王夫人回方散。
每於夜間針線暇時,臨寢之先,坐了小轎,帶領園中上夜人等,各處巡察一次。
她三人如此一理,更覺比鳳姐兒當權時倒更謹慎了些。因而裡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說:“剛剛的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索性連夜裡偷著吃酒玩的工夫都沒了。”
這日,王夫人正是往錦鄉侯府去赴席,李紈與探春早已梳洗,伺候出門去後,回至廳上坐了。
剛吃茶時,只見吳新登的媳婦進來回說:“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昨日死了。昨日回過太太,太太說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來。”
說畢,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語。彼時來回話者不少,都打聽她二人辦事如何:若辦得妥當,大家則安個畏懼之心,若少有嫌隙不當之處,不但不畏服,一出二門還要編出許多笑話來取笑。
吳新登的媳婦心中已有主意,若是鳳姐前,她便早已獻勤,說出許多主意,又查出許多舊例來,任鳳姐兒揀擇施行;
如今她藐視李紈老實,探春是年輕的姑娘,所以只說出這一句話來,試她二人有何主見。
探春便問李紈,李紈想了一想,便道:“前兒襲人的媽死了,聽見說賞銀四十兩,這也賞她四十兩罷了。”
吳新登家的媳婦聽了,忙答應了“是”,接了對牌就走。探春道:“你且回來。”
吳新登家的只得回來。
探春道:“你且別支銀子。我且問你:那幾年老太太屋裡的幾位老姨奶奶,也有家裡的,也有外頭的,這有個分別。家裡的若死了人是賞多少?外頭的死了人是賞多少?你且說兩個我們聽聽。”
一問,吳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賞多賞少,誰還敢爭不成?”
探春笑道:“這話胡鬧。依我說,賞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別說你們笑話,明兒也難見你二奶奶。”
吳新登家的笑道:“既這麼說,我查舊帳去,此時卻記不得。”
探春笑道:“你辦事辦老了的,還記不得,倒來難我們。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現查去?若有這道理,鳳姐姐還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寬厚了!還不快找了來我瞧。再遲一日,不說你們粗心,反像我們沒主意了。”
吳新登家的滿面通紅,忙轉身出來。眾媳婦們都伸舌頭。這裡又回別的事。
一時吳家的取了舊帳來。探春看時,兩個家裡的賞過皆是二十兩,兩個外頭的皆賞過四十兩。
外還有兩個外頭的,一個賞過一百兩,一個賞過六十兩。
這兩筆底下皆有原故:一個是隔省遷父母之柩,外賞六十兩,一個是現買葬地,外賞二十兩。
探春便遞與李紈看了。探春便說:“給她二十兩銀子。把這帳留下,我們細看看。”吳新登家的去了。
忽見趙姨娘進來,李紈、探春忙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