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三人下轎。
賈珍等忙接上大廳。如此親朋你來我去,也不能勝數。只這四十九日,寧國府街上一條白漫漫人來人往,花簇簇官去官來。
賈珍命賈蓉次日換了吉服,領憑回來。靈前供用執事等物俱按五品職例。
靈牌疏上皆寫天朝誥授賈門秦氏恭人之靈位。會芳園臨街大門洞開,旋在兩邊起了鼓樂廳,兩班青衣按時奏樂。
一對對執事擺的刀斬斧齊。更有兩面硃紅銷金大字大牌豎在門外,上面大書:
“防護內廷紫禁道御前侍衛龍禁尉”
對面高起著宣壇,僧道對壇榜文。
榜上大書:“世襲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廷御前侍衛龍禁尉,賈門秦氏宜人之喪。四大部州至中之地,奉天承運太平之國,總理虛無寂靜教門僧錄司正堂萬虛、總理元始三一教門道錄司正堂葉生等,敬謹修齋,朝天叩佛”,
以及“恭請諸伽藍揭諦功曹等神,聖恩普錫,神威遠鎮,四十九日消災洗孽平安水陸道場”等語,亦不消煩記。
只是賈珍雖然此時心意滿足,但裡面尤氏又犯了舊疾,不能料理事務,惟恐各誥命來往,虧了禮數,怕人笑話;因此心中不自在。
當下正憂慮時,因寶玉在側問道:“事事都算妥帖了,大哥哥還愁什麼?”
賈珍見問,便將裡面無人的話說了出來。
寶玉聽說,笑道:“這有何難。我薦一個人與你,權理這一個月的事,管必妥當。”
賈珍忙問是誰。
寶玉見坐間還有許多親友,不便明言,走至賈珍耳邊說了兩句。
賈珍聽了,喜不自禁,連忙起身笑道:“果然妥帖。如今就去。”
說著,拉了寶玉,辭了眾人,便往上房裡來。
可巧這日非正經日期,親友來的少,裡面不過幾位近親堂客。
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併合族中的內眷陪坐。
聞人報:“大爺進來了。”
嚇的眾婆娘忽的一聲,往後藏之不迭,獨鳳姐款款站了起來。
賈珍此時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則過於悲痛了,因拄個拐踱了進來。
邢夫人等因說道:“你身上不好,又連日事多,該歇歇才是。又進來做什麼。”
賈珍一面扶拐扎掙著,要蹲身跪下,請安道乏。
邢夫人等忙叫寶玉攙住,命人挪椅子來與他坐。
賈珍斷不肯坐,因勉強陪笑道:“侄兒進來,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嬸嬸並大妹妹。”
邢夫人等忙問:“什麼事?”
賈珍忙笑道:“嬸嬸自然知道。如今孫子媳『婦』沒了,侄兒媳『婦』偏又病倒,我看裡頭著實不成個體統。怎麼屈尊大妹妹一個月在這裡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
邢夫人笑道:“原來為這個。你大妹妹現在你二嬸嬸家,只和你二嬸嬸說就是了。”
王夫人忙道:“他一個小孩子家,何曾經過這些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話,倒是再煩別人好。”
賈珍笑道:“嬸嬸的意思侄兒猜著了,是怕大妹妹勞苦了。若說料理不開,我包管必料理的開,便是錯一點兒,別人看著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