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隆安帝身邊退下後,兩人又去皇后宮中,給皇后請安。
“見到你們好端端回來,真是再好也沒有了。”皇后笑著叫兩人平身。
不同於隆安帝眼中流露出來的悲慟,皇后的眼中滿是溫和與喜悅。這兩個與她無仇無怨的孩子能夠平安歸來,她心裡只有高興的。
至於另外一個沒有回來的,恕她不能抱以悲慟。
“皇后娘娘身體可還好?”裴君昊拉著江絮站起來,順著宮女的引導,在皇后的下首坐下了,仰起頭看過去道。
這些年來,皇后娘娘沒少照拂他,他心裡自然也是敬重的。
“倒還好。”皇后笑著點點頭,“老太妃也好,你們都不必擔心。”
說了一會兒話,裴君昊與江絮便告辭了。臨走之前,皇后又把裴君昊誇了一通:“你這個主意很是好。走了這一遭,絮兒眼見著是不一樣了,說她是另一個人,沒有不信的。”
江絮變為陶絮的事,自然也不能瞞著皇后。裴君昊照著與隆安帝的話,又對皇后說了一遍。聽到皇后誇他,忍不住便笑了:“謝娘娘。”
兩人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進京之後,兩人先往宮裡去的,還沒往家去。出了宮,裴君昊便先送江絮回家。
陶氏的住處,裴君昊是知道的。陶老爺子和老夫人被找到了,這麼大的喜事,晉王府的人早早通知了他的。於是,一路帶著江絮,往陶家在京中的住處走去。
陶家在京中的住處,是一座兩進兩出的精巧院子。不大不小,位置剛好,門前還有一棵百年的老柳樹,有些枝幹上已經抽條發芽,點點新綠爬在上頭,好不喜人。
“娘!”才推開門,江絮便忍不住喚了起來。心中急切,令她按捺不住,提起裙子就往裡跑。等來到院子裡,看見簷下坐著的三道人影,禁不住一怔,隨即淚水模糊了視線。
這一聲清脆的“娘”,立時把簷下坐著的為陶老爺子和老夫人修剪指甲的陶氏驚醒了。轉頭一看,只見院子裡俏生生地立著一道身影,不禁站起身,手裡的剪子都掉在地上了,失聲道:“絮兒?”
“娘!”江絮忍不住哭腔,哽咽喊道。只覺這一刻,心中的諸多委屈與苦痛悉數湧上來,淚水嘩嘩往下流,她抬起手背抹了又抹,然而視線依然一片模糊。
直到陶氏奔走過來,將她攬到懷裡:“我兒,你可回來了!”
“嗚嗚!”江絮埋首在她肩窩裡,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嗚嗚大哭。這大半年來經歷的苦與痛,紛紛化作了委屈。尤其裴鳳隕的死,更猶如一把剪刀,在她心裡狠狠翻絞著,絞得她痛不能當。
陶氏抱著女兒,亦是淚如雨下:“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
母女二人抱頭哭了一場,總算把心中的鬱氣衝散幾分。陶氏抹了抹淚,從懷裡推開她,握著她的手轉過身,看著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陶老爺子和老夫人道:“絮兒,來,見過你外公和外婆。”
江絮擦乾眼淚,揚頭看去,只見身前站著兩位花甲老人,身量中等,微微佝僂著,顯然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但瞧著兩人面上,精神倒是很好,她屈了屈膝,有些赧然地說道:“恐怕以後不能叫外公外婆,要叫爺爺和奶奶。”
說完頭半句,陶老爺子和老夫人的面上都愣了一下。待聽完後半句,便一臉驚訝了:“怎麼叫爺爺和奶奶?我們是你的外公和外婆啊!”
陶氏也很驚訝:“絮兒,怎麼回事?”
江絮抿了抿唇,轉身對裴君昊招了招手:“你來說。”
裴君昊便走過來,笑著對陶氏、陶老爺子和老夫人拱了拱手,然後道:“事情是這樣的。”便三言兩語,把因由說了一番。
不為旁的,只為江絮不要守一輩子活寡,三位長輩便得同意了:“既如此,便叫爺爺奶奶吧。”
誠然,那位燕王殿下是個好人。但他再好,人也已經不在了。如果他活著,江絮自然要跟他好好過日子的。但他死了,總不能叫活人憋死。
“如此,咱們陶家也算是後繼有人了。”老夫人笑道。
老兩口一輩子只得陶氏一個女兒,而陶氏又只得江絮一個女兒,江子興又是個王八蛋,老兩口巴不得絮兒改姓陶呢。
“爺爺我還有幾兩銀子,全都拿出來,給我的寶貝孫女兒。”陶老爺子越想越高興,花白的眉毛都翹了起來。
絮兒抿嘴一笑:“謝謝爺爺。”
一旁,老夫人瞅他一眼:“你幾時還有銀子?”
“我怎麼沒有?”陶老爺子一挑眉毛說道,“江子興那王八蛋害我陶家沒落,偌大的家業散盡,氣煞我也。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斤釘,我給我孫女兒幾個嫁妝錢,總還是夠的。”
說到這裡,他捋捋鬍子,朝裴君昊打量過去:“小子,你是哪個?”
他看裴君昊站在絮兒身後,一舉一動都透著順從和體貼,哪裡看不出來,兩人有幾分情投意合的模樣?又見裴君昊生得不錯,氣度也不凡,忍不住點點頭。瞧著是配得上他孫女兒的,就不知家世如何,能否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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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陶氏沒跟他說許多,只講了絮兒被燕王殿下相中,娶回去做王妃了,並沒有多提裴君昊的事,因此老人也不知他底細,只見他生得好,就想哄來入贅了。
當年陶家敗落,他避著老夫人在屋後偷偷埋了些家財,作為後手。不久後出了事,被阿生救下後,也沒吐露半分。與陶氏重逢,他也沒鬆口。但見了絮兒,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眉宇間透著幾分堅毅與聰慧,立刻便讓他動了心思。
男兒女兒都一樣,本來絮兒如果不改姓,他是打算拿出來給她做嫁妝的。但既然絮兒改了姓,他便又生出另一種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