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再不發一言,也不等她回話,轉過身大步便走。
從始至終都被忽略了的裴君昊,摸了摸鼻子,等裴鳳隕走遠了,便牽起江絮的手,依然笑吟吟地道:“絮兒,咱們去御花園放紙鳶。”
江絮瞪他一眼:“不去。”甩手往裡頭去了。
她心裡有些亂。想起裴鳳隕或許在宮牆外站了很久,不知聽到了什麼,便有些愧疚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又想起那個晚上,她從夢中驚醒,卻聽到他壓抑的哭聲,心裡更是煩亂之極。承載了他大顆熱淚的發心,此刻則灼灼燃燒,燙得她頭皮都繃緊了。
“那我明日再來看你。”裴君昊又逗了她幾回,見她只是一徑往屋裡走,也不肯抬頭看他,悻悻收了紙鳶,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江絮終於在門口站定,抬頭看他:“不必來了。你好好養傷,早些啟程吧。”
雖然他沒有說,但江絮知道,他仍然時常毒發。從他的氣色上便能看出來,他的憔悴與疲憊。
有病就要治,有毒就要解,這樣磨磨蹭蹭,要拖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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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我有件東西給你。”終不忍看他失落的模樣,江絮低頭往屋裡走去。
不多會兒,握著一隻荷包出來了,走到裴君昊身前,遞給他道:“南方多蟲蟻,你問冷公子要些避蟲蟻的東西,裝在荷包裡頭,隨身帶著。”
裴君昊接過荷包,看著簇新的料子,用心的針腳,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抬起頭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她道:“絮兒,你真好。”
“快走吧!”江絮抿了抿唇,瞪他一眼。
裴君昊笑呵呵地點點頭:“這就走。”
他口裡說著要走,腳下卻不動,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江絮瞧。江絮終於給他瞧得不自在,瞪了他一眼,轉身往裡頭走了。
“哎喲!”才走上臺階,驀地頭皮一疼,江絮捂著頭皮,轉過身瞪他:“你做什麼?”
卻見裴君昊手裡捏著一根什麼,在往手指頭上纏。纏了幾道,才看出模樣來,原來是江絮的一根頭髮。他小心翼翼地纏好了,珍而重之地放進荷包裡,然後抬起頭來,對江絮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絮兒,我走啦。等我再回來,就把你娶過門。”
“呸!”江絮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頭往屋裡走了。
裴君昊也不以為意,手裡捏著荷包,一臉快活地轉身走了。
他身上受著傷,本來最好靜養。但他從小受傷習慣了的,因此皮實得緊,也不覺得怎樣,加上冷子寒的藥很有療效,因此這時活蹦亂跳的。從吳太妃的宮中出去後,便求見了隆安帝,很乖巧地說傷勢養得差不多了,可以啟程了。
隆安帝當然知道他每天來宮裡,找江絮說話。但一來裴鳳隕沒什麼表示,二來他也懶得管,因此只裝作不知道,冷眼瞧著他瞎鬧。
本來隆安帝以為,裴鳳隕啟程了,京中再沒人治得了他,他要更加胡鬧的。誰料,裴君昊的舉止大為出乎意料,叫他不禁刮目相看起來。
“好。你快些收拾,還能趕得上隕兒。”隆安帝說道。
裴君昊點點頭,跪下磕了三個頭,說道:“皇伯父保重身體,昊兒會想您的。”
難得見他規規矩矩又乖巧的樣子,隆安帝也是眼眶發熱,抬手叫他平身:“去吧。”
裴君昊便起身退下了。
隆安帝往後一靠,倚著椅背,仰頭睜著眼睛,好半晌才嘆了口氣,沉聲吐出兩個字:“南疆!”
裴君昊離開的事,並沒有幾個人知曉。
一來他沒有裴鳳隕的名氣大,關注他的人本來就不多,再加上他常常四六不著的,誰知道他去哪裡?二來,他走得靜悄悄的,只帶了冷子寒一個人,也不引人注意。因此,知道他離開京城的,就只有隆安帝、皇后和江絮,以及晉王府的一些下人。
沒了人打擾的日子,如同平緩流淌的河水,平靜無波。白天,江絮陪吳太妃說說話,抄寫抄寫佛經。晚上,老太妃睡下後,便一個人回屋,做幾樣繡件,在心裡為兩人祈福。
這一日晚上,江絮忽然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看著黑暗寂靜的四周,只聽到血管砰砰跳動的聲音,以及急促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