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書僮傳來的字條,姜二孃倒是愣了半天,才想到去派人去翰林院報了這事。聖上聽說後也沒有怪罪,翰林院原就有一個常年在外畫技驚人的吳學士,再出一個代君遊天下的白學士也沒什麼,只當是雅事一樁。聖上保留著白逸之的學士之職,每月還繼續發薪俸給白府,也讓姜二孃鬆了一口氣。她知道白逸之在長安城中呆得並不得如意,哪怕夜夜歡歌,他心裡還是滿是悵然。這個男人好像跟她所知的任何一種男人都不一樣,卻都一樣犯著傻。
白逸之一離開,眾人傳了一陣,倒沒讓長安冷清下來,只是在酒後時常有人感慨,若是白學士在此處應得好句。
珠花也是隔天才知道了訊息,還知道臨行前白逸之曾去過武幗公府,當年看著白逸之還有青竹公子在武幗公府一起縱酒高歌的日子是她記憶中不變的美好時光,隨著年歲的增長,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過了幾天,她去武幗公府,見武幗公精神有些不好,就詢問地看向她身後的紫述。紫述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珠花就懂了,這是夜裡沒睡好。
“幗公,我瞧著您還是去躺一會兒,我改天再來陪你說話。”珠花說道。
武幗公閉著眼靠在榻上搖了搖手,卻又起不來說什麼,最後便嘆了一聲。
“算了,你們回吧。我這是年紀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胡來了。”
“幗公哪裡年紀大了,瞧著也就比我大幾歲。”
武幗公一笑,朝她揮了揮手,“去去去,別讓我撕了你的嘴。”
珠花起身行了禮,說了一聲,便回了。武幗公又在榻上躺了半天才算好受些,她也就是晚上吃多了胃難受一夜沒睡好,想不到白天精神就這樣不濟,看樣子是真的老了。走到鏡前,她看著自己鏡中的自己已經有了幾縷白髮,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這不算是白活一場吧。”她喃喃地說。
紫述在邊上聽著便道:“世上能有幾人像主子活得這般自在,這又怎麼能是白活呢。”
武幗公一笑,也不有接話。她比楊成堅年長几歲,也只是幾歲而已,他老了要操心的事也更多了,想來她活著的時候還有不少熱鬧可瞧,這樣的世道,她倒是想要多呆些日子。
到了秋季,長安城的人像是忘記了幾個月前上街時惴惴不安的事,街上又熱鬧起來,哪怕傳來了秦王全家在路上遇刺而亡的訊息,也沒有打消他們出遊的熱情。
前去查探的人回來說此事是盜匪所為,朝中卻沒有幾個人相信,許多人私下都在傳這事是太子做的,甚至有人在說當年紀王妃之死與兩位王爺有關,太子才會趕盡殺絕。若這個猜測是真的,太子會下手也不奇怪。
太子府不理外面的紛擾,繼續低調地完成手上的政務,也在朝中跟蔣王和楚王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楚王以前身在翰林院時,表現並不出挑,如今調入吏部倒顯出才幹來。與他共事過的官員都會稱讚他幾句,不過楚王為人十分低調謙遜,總把功勞推到別人身上;反觀與他差不多同時加入吏部的北川郡王就有一些浮燥。吏部裡的官員都是人精,哪怕北川郡王有時會收著脾氣,卻還是能從細節上看出他有一些盛氣凌人。
他是先太子的嫡子,原來可能成為下一任的太子,官員們覺得他脾氣大些也難免,如今他得在舅公家的庇佑下做事,想來心下也有幾分不平,還能忍著不發已經是難得的。若是他身邊有一個溫文爾雅的楚王,旁人或許還會暗中替他不平。可是,如今更讓他們感慨的是楚王,楚王如今也有了嫡子,身體也好了,論才幹論性情,他都在太子之上,只可惜當初聖上選的不是他。
有人言語間向楚王透過這個意思,但是楚王卻為太子說了許多話,倒讓那人不好再明著說什麼,心下卻不曾打消念頭。
珠花也聽到一些風聲,其實外面不管捧著蔣王也好捧著楚王也好,對太子也是好事,至少能減輕聖上對太子的警惕。太子已經是太子了,用不著太招眼。不招事不怕事,就是太子府眾人的態度。
太子府如今最讓大臣關注的還是太子無後的事,這也導致了眾臣對其他王爺態度曖昧,哪怕蔣王和楚王最終沒能坐上那個位置,也許他們還能當太上皇?這樣一想,平王的嫡子也有可能。平王和太子關係一向親厚,若是太子一直無後,他也許會首先考慮平王的嫡子。
懷著這樣的想法,想要跟平王結交的人也多了,不過卻沒有人送妾。他們都知道平王的嫡子與平王妃母子情深,這要是給平王送妾給平王妃招事,豈不是讓這位未來不知如何的小主子記恨嘛。
珠花也覺得出去飲宴時,各家夫人對她特別熱絡,甚至有人把她誇成了長安貴婦之光,讓她一度懷疑大家是不是都想找她借錢。等到知道原因後,她就覺得這事不太對,但是若從現在開始避嫌不跟太子府來往,好像又太晚了。
就在她煩惱要怎麼辦的時候,十月的一天夜裡,平王忽然跟她說:“我跟聖上告了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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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想去幹嘛?”
“明年家家也五歲了,咱們一家人出個遠門。我們先去回去祭祖,再去江南逛一圈,然後再去涼州,你不是一直想去涼州看看嗎?”
珠花一聽,倒是看了他一眼,“你這是請了多久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