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花揚了一下手,見他縮了一下,笑著理了一下頭髮,再把雨傘放在他手上,說:“你若外放為官,還得帶眼識人,也不可目中無人才是。”
“你也得改改脾氣才是。”他介面說道,抬眼瞧了她一眼。
珠花狡黠地笑著,說:“有什麼可改的,我可能裝乖了,旁人皆看不穿。”
“總有被看穿的時候。”
珠花不理會,朝他揮了揮手,便轉頭迎著漸漸下大的風雪回了茶樓。她披著硃紅色披風的身影,落在雪中,似不懼寒意的火苗一般,讓二樓那道微開的窗戶後面的人看著她看了許久。
回到茶室時,裡面原本聊得正熱鬧的樊大嫂和孫氏靜了片刻。珠花淺淺笑著,面色如常地落了座,與兩人閒聊起來,偶爾也轉頭問樊二郎一兩句,馬上屋內的氣氛又好了起來。臨別時,她還送上一匣子小玩意和糖果,說要給樊大嫂家的孩子,又招樊大嫂讚了幾句。
樊大嫂看著珠花,是越看越滿意,只是回去的路上,樊大嫂卻一臉沉默,一直到了馬車要到家的時候她才開口說了一句:“嫂子再給你找找其他人家吧。”
樊二郎心下竟有幾分悵然若失,卻還是說:“有勞嫂子了。”
這樣的女子,怕是樊家娶不起。
外面的雪還在安靜地下著,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珠花坐在馬車裡,並不知道今日在街上與方九郎拉扯的事馬上就會成為長安百姓新的談資,只顧著歡喜等一會兒總算能呆在室內安靜地看著雪了。至於她和樊二郎的婚事,其實在茶室的門開啟的時候,她便知道是不會成的。反正不會成,她也無所謂他們之後會怎麼看她,她不知雙方這般浪費時間是為了什麼,不過出來一趟,讓她了結了另一件懸在她心上的事,讓她這一年總算能完滿落幕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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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平王坐在茶室內,望著緊閉的視窗,慢慢飲著茶。因為是陰天,不開窗的房間顯得有些陰暗,平王隱沒在黑暗中,端著那杯漸漸失了溫度的茶,神色莫明。
蕭林低眉順眼地侍立在角落,始終弄不懂自家爺心裡在想什麼,若是有意,為何不向淑妃娘娘遞話,求聖上賜婚呢?他卻不敢拿這話問平王,上次他只問了一句送給程三小姐的生辰禮要不要放上名號,就惹得平王一記冷眼。
等杯中的茶涼了,平王才把虛舉著的杯子放下,轉頭和顏悅色地看向蕭林。
“府裡的廚娘會做滷豬大腸嗎?有點臭的那種。”
“應該會的。”蕭林立馬恭敬應道,他現在覺得府裡鬧鬼的傳聞可能是真的,自家主子是越來越邪性了。
那之後,平王府的餐廳上多了一道固定的菜色,京中關於平王府的傳聞也多了一條,說的是平王終於也壓不住府裡的邪氣中了邪,專愛吃些血腥重口味的東西,自己吃還不算,還逼著府裡的下人也吃,這府裡的人聽說有好些就快被逼瘋了。
只是這傳聞跟程三小姐當街強搶美男的訊息比,不怎麼引人注意,傳了幾天也沒多少人知道。
外面對她的傳言,珠花一點也沒有在意,她這些日子鮮少去孫氏的那些宴會,倒是常往武幗公府跑。眾人似乎恍然,知道她這行徑是受了誰的影響。這去的次數多了,有些難聽的話也出來了,就連程大山也聽到了幾句。
一日,珠花又要出門,站在二門前的程大山攔下了她。
“丫頭,沒事別總往外跑。”程大山一臉認真地說。
珠花詫異地看著他,這人向來不管孩子,就連腸子那兒也就是逗弄幾下,學業什麼的也不過問,怎麼如今還管起她出門來了?
程大山被她看得心虛,摸了摸鼻子說:“武幗公,咱惹不起。”
“爹,我沒去惹她呀?我和武幗公府合夥做生意呢。”
“做生意?做什麼生意?你個小丫頭片子還做起生意來了?是不是零花錢不夠呀,要是不夠,你偷偷跟爹說,爹偷偷給你。”程大山笑著揉著她的頭頂說。
珠花的頭髮都被他揉亂,不由皺眉側過身,問:“爹,你有錢?你還藏了私房錢?”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程大山馬上斂容,警覺地四下看了一眼,才彎下腰壓低聲音跟珠花說:“爹當然有錢,這府裡的錢都是爹的。要是你缺零花,想買個紅頭繩什麼的,就來跟爹說,爹馬上給你錢。”
“爹,你看城裡的小姐哪個還戴紅頭繩,就連純金的釵子都嫌不夠貴重,得在上面鑲寶石。我今日戴的這朵珠花,是用正圓的金色細海珠製成了,邊上綴著細鑽,能抵你好幾百壇酒的錢。你有這麼多私房錢嗎?”
“都說我沒藏私房錢。”程大山急忙說,又看了一眼她的頭上戴著的頭花,他看著還沒有紅頭繩好看,“你這珠花哪來的?莫不是提前動了嫁妝?”
“我的嫁妝在娘那兒好好收著呢,娘收著的東西,誰敢動?我這是自己賺的錢買的。”其實是別人家送的生辰禮。讓她花錢買頭花,她還真捨不得,她買買紅頭繩就算了,錢她還留著有大用。
“你真賺錢呀?”程大山狐疑地想,說道:“既然你都賺錢了,就別往外跑了。放心,你的嫁妝家裡不會少了你的,比這珠花更值錢的東西都有。”
“有錢不賺是傻子,你去問問娘,看她願不願我去賺?”
既然孫氏都同意了,他好像沒什麼道理再攔著。教孩子這樣難的事,他一向是交給孫氏的,這樣一想,他也沒攔著她,轉而去找了孫氏。珠花望著他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心下倒是想著是不是得低調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