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石頭舅舅的傷現在怎麼樣了?”
“我去縣城請了個大夫,給他和舅媽都看了,開了方子吃了三天就好轉了。之後,我便說了我們家要過繼個孩子的意思。舅舅以為是想過繼他兒子馬上就說不肯,還說這銀子一定會還云云。我連忙說了不是想過繼表弟,而是想過繼舅舅,他一聽還愣了許久呢。”
“誰能想得到,他都這麼大了。”
“我就把孃的意思說了,反正我們村裡都是姓孫的,說是過繼其實連姓都不用換,甚至不用給老人養老,就是頂個兒子的名,逢年過節祭拜一下,幫著掃墓添土。舅舅當時也沒回話,舅媽的意思卻是肯的。”
“我是怕三堂叔三嬸會鬧,你還小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家人多纏人,以前我賣豬肉的時候總是纏著添這添那的,還想賒欠。如今都還欠著我家錢呢,我去討,他們還說欠的是我爹,並不是我,我爹一走這錢他們就是不還。一說起來我就來氣,後來我……算了,當年的事我就不說了。他們這次鬧了嗎?”
“他們不會鬧的,他們去年冬天的時候沒了。”
“沒了?”
“是呀。我問了村裡人,說是去年冬天他家的小孫子,堂外婆最心疼的那個,掉進河裡淹死了。家裡人就說是她看孩子沒看好,她一氣之下就上了吊,後來堂外公就病了,沒拖幾個月就沒了。”
“唉,也是可憐。這堂叔的爹跟我爺爺還是親兄弟,堂嬸是個愛貪小的,我奶奶還罵過她呢,之後我們兩家就不怎麼來往了。後來我奶奶沒了之後,兩家關係才好了一點。其實也不算好,以前他們顧忌著我奶奶買肉的時候不敢多說,我奶奶沒了他們算準我爹不愛計較,總是來討添頭。算起來我們還沒有出五服,他們家大人沒了,我們還得出帛金,你給了嗎?”
說到這個金花就皺了皺眉,“我給了,想著可能要過繼,我還特別多包了,一人包了三兩。結果人家還不樂意,到處說我小氣,還說……”
“說什麼?”孫氏問,見她支支吾吾的,便冷笑一聲,“他們家娶的媳婦都是滿嘴噴糞的,也就石頭家的好一點。”
“舅媽是個厲害的。後來石頭舅舅同意了過繼的事,我們就去族長那兒辦文書,結果三外公家的其他舅舅不同意,就來鬧說石頭舅舅不孝。舅媽一下人就把他們罵翻了,那是真厲害呀!”金花是真佩服,她空有一身力氣卻是個嘴笨的,跟舅媽一比遜色太多。
“全靠了舅媽,文書才順利辦下來了,我臨走的時候給家裡留下十兩銀子。”
“他家現在日子不好過,你留點銀子也是應該的。”
“族長爺爺還說要把外公的老房子給舅舅家。”
孫氏的父親過世後,她家的老宅就被族裡收回去了,這也是族裡的規矩,相應的族裡會安排人每年去給無後的孫氏族人整理一下墓地。不過他們整理的肯定沒有自家人用心,孫氏也是因此動了過繼的念頭。
金花是接到孫氏的信得到孫氏同意後才正式辦好了過繼,等她辦好了之前獅子大開口的人家還找上門來降價,這臉皮厚的也是沒誰了。比起之前選的人家,孫氏也比較偏向孫石頭,她本來就只是想找個能幫著祭祀掃墓的男丁,對方年紀長一些反倒方便。且孫石頭的父母去世了,之後也少點歪歪纏纏的事。
這次回家掃墓,李嬸也接來了她的一個外甥女,是她那個嫁的最近的姐姐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兒。她那姐夫不是個好的,總愛打人後來把她姐姐生生打死了,兩家就沒了來往。她這個女兒一直在後娘手下討生活,又常挨父親的打,後來被賣到一個大戶人家當粗使丫頭。
李嬸這次回去,託人打聽清楚,知道這個丫頭在主家過得很是辛苦,因為太老實總受人欺負,便把她贖了出來,帶回了莊子裡,還說了過幾天帶她來長安城走親戚。孫氏也記得有那麼個老實可憐的遠房表姐,卻不知還有個小外甥女。
金花隔了一個多月再回去,兩個妹妹見了自然要親香一番,王嬤嬤卻不曾因久別重逢寬容一些,挑了一遍金花舉止上的錯處後,她還說了一遍《女戒》,暗指她這次出門不妥。金花聽著也不說話,到了晚間才向春水抱怨:“我以後絕對不嫁到規矩重的人家去!”
兩人出了一回門,關係更加親近了,金花學了幾天規矩雖有了幾分大家小姐的氣勢,但總歸沒法把跟著她的丫環當成低人一等的人。若是當初孃親狠心一點,她如今說不定也跟她們一樣了,各自運氣不好而已,她可不覺得自己比她們高貴。當然這個想法,她不會跟旁人說。
晚飯後,兩個妹妹又拉著她問了一遍家裡發生的事,等聽說兩人多了一個舅舅和表弟,珠花好奇地問了這個舅舅的情況。兩人在村裡都算是訊息靈通的,孫氏孃家那邊出的奇葩事她們也聽過幾件,知道現在的舅舅竟然是其中一個當事人心情略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