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見過郭元帥。”
薄暮時分,滁州城西側的軍營外,慶功宴如約舉行。
朱元璋身畔,馬秀英穿著豆青色的羅裙,不情不願地向著首席的郭洺屈身行了一禮,聲音淡淡道。
“秀英姐不必多禮,你我姐弟,還有重八哥,咱們都是一家人。”
郭洺其實聽得出來,對方因為自己逼迫郭子興退位一事,心中有些不滿,不過他也不介意,此時他的目光卻一直放在對方臉上。
要說這位馬皇后,生得確實非常端莊清秀,五官的線條看起來很是柔和,彷彿生來就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質,倒是跟朱元璋十分相襯。
“誒,咱們公子怎麼盯著人家馬姑娘一動不動?”
人群不遠處,花雲撓了撓腦袋,向身邊幾個平日裡關係不錯的將領詢問道。
胡大海和徐達聞言,互相對視幾眼,識趣地選擇了沉默。
“噓……你這黑驢,還不小點聲。這有什麼奇怪的,公子這個年紀,想女人不是很正常?”
一旁的馮國勝伸出手指,比了個噓聲的動作,頓了頓,忽然壞笑道:“不過這馬姑娘,既是咱們公子的義姐,還是他嫂子,公子這也未免有點太不厚道了……嘿嘿嘿。”
哥哥馮國用忙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訓斥道“國用,還不住嘴!這話豈能亂說,被公子聽到了怎麼辦?”
這馮國用、馮國勝兄弟,年紀相差近十歲,秉性大不相同。
弟弟國勝,年方二十,為人詼諧有趣,嬉笑怒罵毫無忌諱。哥哥國用則年近而立,雖也不是呆板之人,卻比弟弟要老成持重許多。
此刻幾人的議論,得虧沒有傳到郭洺耳中,不然對方只怕要當場發飆了。
奶奶的,小爺我有那麼不正經?
老實說,郭洺雖然心裡欣賞馬秀英,但也僅僅停留在欣賞層面,對方完全並不是他喜歡型別。對他而言,像馬姑娘這樣的人,不適合做妻子,只適合做姐姐。
“元帥,您不是說義父要見秀英麼?怎麼遲遲不見他老人家出來?”
宴席中央,見郭洺對著自己妻子一陣打量,朱元璋強壓著滿腔怒火,冷聲質問道。
“父親他……身體突然有些不適,可能要晚些才能出席。”郭洺恍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一面敷衍著,一面用手抵在嘴邊,咳嗽了兩聲,岔開話題道“哦對了,義兄,有件事愚弟想同你商議商議。”
“元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對方皺了皺眉。
“嗯……義兄這次出城血戰,趕跑了孫德崖、趙均用的部眾,立下了大功,愚弟想要論功行賞,又不知該如何賞賜才好。”
郭洺說到這裡,故意停頓片刻,輕輕吸了口氣,突然拐了個彎道“自古常勝之軍,無不法度森嚴,令行禁止,臨陣而不用命者,立斬不赦。義兄以為愚弟此言然否?”
“不錯,三軍若無軍法,便是一群烏合之眾,遇到紀律嚴明的對手,難免潰敗。”見郭洺說話如此跳躍,朱元璋有些跟不上節奏,只得點頭附和。
發現對方中了圈套,郭洺壓抑著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經道:“義兄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果真是和愚弟心有靈犀。如今愚弟方接手父親基業,正缺一個秉公執法的武官,恰好義兄在軍中素有威望,才能遠非他人可比。”
“所以愚弟決定,擢升義兄為三軍鎮撫,位在諸將之上,作為義兄這次出城作戰的獎賞。事關全軍的前程,還請義兄萬勿推辭!”
周邊將領們聞言,一個個皆鴉雀無聲。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這哪是什麼獎賞,分明是明升暗降,想剝奪對方的兵權。
剝奪兵權也就罷了,還讓對方去做執法官,那可是個裡外不是人的行當。執法嚴明吧,容易把人得罪了。執法不嚴吧,又會被藉機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