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這場,明明曲調是陌生的,餘夢餘卻莫名的有種熟悉感。
這種感覺與南腔在鄔奇弦的帶動下融入了明劇、處處似有南腔痕跡的熟悉感不同。
彷彿多年以前他驚鴻一瞥過一幅名畫,時隔多年,他見到另一幅畫後,便一眼認定,這是同一個畫師所做一般!
餘夢餘心裡生了疑,表情就更為凝重,身子也微微前傾,這幅度便已然很大了,引得旁邊兒的李玉樓和響九霄微微側目。
“出將”的簾子一掀,便有個著藍袍,帶著書生帽的人『露』了頭,隨著鑼鼓點兒緩步走到舞臺正中,不曾開腔,卻是正了正冠,又撣了撣衣服,每個動作都極規整,是正兒八經苦練過的底子。
光是這樣,倒還不足以讓餘夢餘另眼相看,吸引他的是那書生舉手抬足間,竟不知怎麼的,就透出一股子書生的酸腐味兒來——他不由得輕輕的摩挲起手裡的紫砂壺,做到這點,不容易。
他深知那是一舉手、一抬足、多一點兒、少一點兒不知道試了多少次才得到的效果!
多少伶人演書生秀才,無論是這出戏,還是《打棍出箱》,又或者《寶蓮燈》等旁的戲,都如同一個模子灌出來的?
臺上的人卻不同,出來這麼一亮相,已然有了五分盧生的樣子!
而此時,那老生正裝模作樣的撫了撫鬍鬚,左手的二指才駢起,指著右手中的空癟糧袋,搖頭晃腦的道:“腹內詩書抵萬金,萬金不如米兩斤!”
餘夢餘的眼睛頓時就亮了,這嗓子……啞而不嘶,黯而不堵,氣力綿長,竟讓給這老生硬是從黯啞中唱出了一線亮『色』來!
略懂行的人,會讚一聲雲遮月,可餘夢餘不止是懂行而已,他多年浸潤在老生這行當裡,這一耳朵便聽出了不同來。
這不是天然的雲遮月啊,是後天練就的,這得是多大的心勁兒?
還有那用氣的功夫,當真是駕馭的極好,做到了以氣催嗓的極致!
餘夢餘尚且讚歎,就更不要說臺下的看客。
隨著盧生自報家門,訴說窘困於邯鄲路上之境況,每一句臺詞都極讓人享受。
那臺詞與鄔奇弦的版本微有不同,更加通俗易懂,有的還十分好笑,更讓看客們覺得:難怪這盧生久考不第、窮困潦倒,原本肚子裡就沒幾兩墨水,偏生還迂腐的緊!
臺下出細細密密的會意輕笑聲,餘夢餘也微微頷:這盧生,已經有了八分意蘊了!
而旁邊的響九霄和小玉樓則在那兒竊竊私語,因怕攪了餘夢餘看戲,還特意往角落裡挪了挪。
“能看出來嗎?”
小玉樓搖了搖頭,道:“這怎麼看啊,上了妝還掛著髯口呢。”他眯著眼睛又看了一會兒,道:“不像啊。”
響九霄也有些『迷』糊,不由得看了一眼徐碧簫,也『摸』不清楚這位伶人中的“新貴”為什麼要請了這麼多人來看戲,這裡面總得有點兒說法吧?
徐碧簫原本存了請大家過來、看看他們反應的意思,可不曾想到,他自己竟然也看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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