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現在,商雪袖拿了戲本子過來,同戲本子一道拿來的還有她的名牌。
她神『色』平靜,眼睛微微彎著,彷彿在說的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可楚建辭卻興奮的抑制不住自己聲音裡的顫抖:“這是,您這是要掛牌了?”
“嗯。”商雪袖雙手遞過了戲本子,道:“我以春茂社為家,不敢藏私,所以還請班中的大家同心戮力,演好這一齣戲。”
楚建辭瞄了一眼書皮,有些吃驚,訥訥的道:“這戲……能演麼?”
“怎麼不能演呢?”商雪袖笑起來。
她知道楚建辭在擔憂什麼,她道:“鄔奇弦為人自負,自信這出《夢黃粱》天下沒有人能演得過他,所以這出戏他從不保密,有的時候還常常寫了戲本子出來送與臨時掛的班子。”
商雪袖有些懷念的笑了起來:“若他真的跑過來罵我,我還求之不得呢!”
在和春茂社的人合練過一次這場戲以後,商雪袖便不再參與排演了。
上演的那一整天裡,她都一個人關在屋內。
屋內沒有燃著火盆,商雪袖只是坐在窗前,頭搭在椅背上,眼睛閉著,只有睫『毛』微動。
日光微暖,讓這屋子裡也有了些許暖意,更映照她面白如玉,豐潤的唇『色』淡如雪中梅心,扶著椅子把手的雙手上甚至可見玉『色』下微青的淺淺筋脈。
商雪袖知道這樣的一齣戲,實是討巧了。
鄔奇弦攜著梅哥兒歸隱以後,再無人能演出他那個味道。
世人都說鄔奇弦去後《夢黃粱》成了生行絕響,卻不知道,這出南腔的《夢黃粱》,商雪袖和鄔奇弦曾經聯手改制,就在明劇的版本幾近完成之時,鄔奇弦告辭離社而去。
而後商雪袖的人生也幾經風浪,也終於在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冷宮歲月的某一日中,突然就切身的領悟了何以鄔奇弦能唱的那麼好、演的那麼好。
那是遠比在蕭園看到那幅畫之時更深切、更刻骨的領悟。
她那時常常想,若非鄔奇弦能坦然而對,甚至還有種大夢先覺的了悟,又怎能演出那樣一種轉而一切成空的戲謔?
更讓她感慨的是,雲端跌落的鄔奇弦,最終有她成全。
可曾經擁有的甜,剎那全都變成難以下嚥的苦與毒,那個她,誰來成全?
她演過上百出的戲,戲中百種滋味,竟然在那麼短暫的時日一一嚐遍。
商雪袖一時間有些沉浸於過去的時光中,若說人生這樣的大起大落,恐怕就連鄔奇弦都不如她。可她下一刻便刻意的將心中放空,只將戲中的一幕幕、一場場的次第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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