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心裡邊兒默默的同情了一下戲班子裡的人,不過是徐大公子不想讓閒雜人等下午的時候靠近大堂,還說什麼要練戲,那出戏重武功,排一次簡直累死人!
文又卿到的時候已經是未時將末,一路上能隱約聽到戲樓子那邊有鑼鼓點兒的聲音,反襯的後園裡靜悄悄的。
花平引了路,即將到客廳的時候才低聲道:“文大大,恕小的無禮,您呢,腳步聲放輕些,進去以後莫要說話。”
文又卿心裡面奇怪,不置可否的往前緩步走去,可腳步卻是放的輕慢了。
到得門口,花平輕手輕腳的將棉布簾子掀開,一陣低沉、不疾不徐的話音便傳了過來。
“現下的狀況對你其實是不利的。”
文又卿便邁步而今,看到徐碧簫正襟危坐於那架全上京也沒幾架的屏風之前,神態恭謹。
他便有些不以為然,有什麼不利的?他腳下略微一停,又聽裡面的人還在說著:“歸隱後,沒過幾年小玉桃便出了事,雖然除了以前唱老戲的名角兒中大家都陸續改了明劇,還有新的女伶不斷湧現,但”
屏風後的人頓了頓,文又卿的耳朵便豎了起來,聽裡面的人道:“因為你是第一個唱明劇的男青衣,唱腔實在獨特,別有一種引人入勝的勁頭,一旦喜歡了,恐怕會一直喜歡到老。你外在條件甚好,又有天份”
屏內的人輕笑了一下:“也趕上了明劇的好時候,捧你的人不但多,還多為官宦、文士,恐怕說你是在曲部一家獨大的青衣,也不誇張。”
“所以,你自己心裡最近一兩年應該也有些想法兒,其實這樣對你的發展並不好。”
這話著實有些觸動了徐碧簫,技藝的進步,自己個兒最清楚,他神情便有些黯然。
裡面的人緩聲道:“我姑且言之,你不必心神低落,後頭的時日還長,”裡面的語音就『露』出笑意來:“你怎知我的弟子以後追不上你?若說建議,我倒真有肺腑之言。”
徐碧簫的眼睛亮了起來,看著屏風,彷彿能看穿似的。
“你成名過早,少年傲氣在,又有天賦,從秋聲社是你一路自己帶起來就能看出來,你什麼都願意自己做、自己揣摩。可,戲這個東西,是必須要博採眾家之長、才能更進一步的,想必你鮮少看旁人的戲,是覺得路數與你不合呢?還是你打心眼兒裡瞧不上呢?”
這話問的已經很是尖銳了!
徐碧簫額頭上冒了汗,竟然不能回答。
“我”
“我不用你回答,你只需自己好好想想就是。”
商雪袖坐在屏風之後,抿了一口水,她不知道為什麼徐碧簫這般隆重的弄了隔屏,一副聽自己垂簾訓教的模樣。
她掃過雕工異常精緻的屏風,上面刻了八組人物組圖,每個人物動作形態俱是惟妙惟肖,就連飲中八仙那組裡人物所舉酒杯上的紋路也清晰可辨,雕刻的一絲不苟,就算是她在蕭園,也鮮少見到這樣的物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