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後,本應該是讓人感覺十分舒服的時候,然而賀仲卻冷汗涔涔。
但他畢竟是賀家的大公子,從小聞聽慣了商場的爾虞我詐,又有父輩的諄諄教導,所以在最初的震驚與慌亂無措之後,他迅速鎮定了下來。
對於他賀仲來說,如果賭約失敗,那三千兩白銀的賭注他倒不是很放在心上,賀家家大業大,這點錢還輸得起。
輸不起的是面子,他賀仲作為賀家大公子,丟的是賀家的面子,而且他也是未來家主的候選人,他不能在父輩面前丟分,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無能之輩。
“要打壓他,一定要壓制住沈慕!”他在心裡對自己道。
“賀公子,這事可要儘早想個辦法啊!”王文貴在旁道。“那些妓院裡的姐兒們可傳得兇,要是再過段時日,傳到其他州縣,那沈慕的名聲可就更上一層樓了。”
王文貴說得對,這是相輔相成的事,那些姐兒們巴不得沈慕的名聲越大越好。特別是再過幾個月就到八月十五的花魁賽了,她們還不可勁兒的唱?
思前想後了好一會,賀仲才問道:“那沈慕一下作出如此多詩詞,那些讀書人都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作詩又做不過人家,自然是滿滿的羨慕與讚揚。當然也有質疑詩詞的出處的,可是蓋不過好評如潮,輕易被淹沒下去。”王文貴沒好氣道。
今天一早出門就聽到了這些詩詞的事,當時他立馬驚呆了,立即打發手下人去搜羅所有的詩詞,自己站在人群裡聽了半天,越聽心越涼,一旦有人質疑詩詞的出處,就有人站出來指責那人是嫉妒,讀書人好面子,終究聲音低了下去。他知道此事對賀仲極其不利,於是立馬拿了詩詞馬不停蹄地趕到賀府。
賀仲點了點頭,嘆道:“這些學子終究沒什麼影響力,也成不了什麼事。終歸需要一個有名望的人站出來發聲才行。”
他招了招手,一個丫鬟過了來,“去,讓管家給我備份禮,我要去見孔先生。”
那丫鬟趕緊去了,等到賀仲起身換了身衣服走出賀府大門的時候,早有另一個小廝跟隨,手上捧著禮物。
那孔先生名叫孔俞,住在離賀府不是很遠的一個巷子裡,將近六十的年歲了,早年走仕途,屢次不第,後來就當起了教書先生,最後花錢活動一番,在寧州城上任知州的府衙裡花錢謀了個小吏的位置,最後還有幸參與了《寧州志》的編纂,整天與一幫子文人湊在一起,仗著官勢,倒也有了些名望。
輪到此屆知州上任,便將他換了,但他到底在府衙裡廝混了好幾年,府衙裡還是有些門路的。又教過不少年的書,學生不少,便常以“桃李滿天下”洋洋自得。
宅子並不大,賀仲和王文貴到了後,一個老僕一聽是賀府公子,趕緊給引到正堂奉茶,自己則去稟告東家。
孔俞來得很快,雖近六十,但精神矍鑠,滿頭銀髮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樣子。
雙方簡單寒暄後,孔俞道:“不知是什麼風將賀公子吹來了,可是有何賜教?”一副皇上第一我第二的傲慢派頭。
那賀仲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喜,面上卻未表現出來,真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他從袖裡掏出那沓記載著沈慕詩詞的紙張遞給孔俞,“孔先生,您看看這些詩詞如何?”
伸手接過,孔俞先是漫不經心,但看了兩眼後就輕輕唸叨了起來,眼裡光芒變幻,再往後翻,還是一樣的好詞。
嘴裡是不能讚揚的,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尚可。”
賀仲心裡輕笑,道:“孔先生,若學生說這些詩詞皆是一人所做,您信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