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礪一盅接一盅喝酒,完全不接錢多的話茬。
錢多自說自話,“義父嫌我們不趕緊找個媳『婦』成家,可問題是媳『婦』能從天上掉下來?就是掉也掉不到我被窩裡……義父偏心大哥,說以後讓小四嫂給大哥張羅一個,咋就不讓小四嫂給我也張羅個?”
正說著話,程峪端了飯菜上來。
菜有三道,除去先前的豬耳朵外,還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燉冬瓜。
飯是暄騰騰的大饅頭。
程峪倒出一壺酒,溫上,另取了酒盅,倒出三盅,“明兒十八要開印上衙,我不能多喝,只陪三盅,你們倆隨意。”笑著滿飲了頭一盅。
錢多陪著喝完,掂起筷子夾一口白菜,剛入口,便皺起眉,“怎麼酸溜溜的?”
程峪道:“你不是想吃醋溜白菜,我特意多加了兩勺醋,這排骨燉冬瓜也是你念叨好幾天的。”
錢多“呸”一聲吐出來,“我不捨得吃,明兒送給小十一吃。他吃過一次小四嫂做的菜,就天天唸叨……小四嫂做的肯定不是這個味兒。”
伸筷子又夾一塊排骨。
排骨沒滋沒味,總歸是熟的,勉強也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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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跟程峪就著兩道葷菜,一口一口慢慢抿著喝,蕭礪沒動筷子只捧著酒盅,一口飲盡一盅。
程峪猜出幾分,溫聲問道:“是跟楊姑娘鬧彆扭了?人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養著一大家子人,又天天為了你擔驚受怕,你是男人,怎麼就不能讓著她?”
蕭礪鼻頭一酸,差點落了淚。
他能讓著她,就是做牛做馬地伺候她也甘之若飴,唯獨……蕭礪抿抿唇,終是不願在程峪跟錢多面前說楊萱的不是,仰頭又幹了一盅酒。
程峪穩重,說喝三盅就只喝三盅,錢多酒量差,最多喝六盅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其餘的酒盡數到了蕭礪肚子裡。
一罈喝完,程峪催著兩人離開。錢多讓旺財扶著,晃晃悠悠地走了,蕭礪卻不走,往羅漢榻上一倒,“我睡這兒。”
程峪素知蕭礪『性』情犟,只要認準了的事情,八頭牛拉不回來,便不再勸,只扔了床被子給他,“我要歇下了,明兒得早起。”
蕭礪揚揚手,“噗”吹滅了蠟燭。
合衣躺著,身體疲累得很,腦子卻格外清醒,半分睡意都沒有。
圓盤似的明月高高掛在天際,照得窗戶紙一片亮白。
明天正月十八,今天就是十七,燈會的最後一天。
蕭礪突然想起,昨天應允了楊萱一道買花燈,吃白湯雜碎,她會不會在家裡等著心焦?
想到此,蕭礪“騰”地坐起來,待要起身,眼前又出現紙箋上那散著頭髮披著薄紗的女子身形,又頹然倒下。
如此三番,外頭已經響起三更天的梆子聲。
這個時辰,燈市早就散了。
蕭礪認命般躺下去,仍是睡不著。
他前天一早從大同出發,路上風雪大,走走停停,原本快馬加鞭一天一夜的路程卻足足走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