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三太太看到楊萱,又仰頭看看牌匾上的“蕭府”, 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遲疑著道:“這是楊二姑娘吧?”
原本範三太太見到楊萱不過寥寥數次, 這中間又隔著三年多。
彼時楊萱的長相還是一團孩子氣,現在已經長開了, 呈現出花季少女的模樣,範三太太不太敢認也是正常。
楊萱也沒打算認她,客氣而疏離地問:“不知這位太太如何稱呼?我家門口尚未清掃, 別髒了太太鞋子。”
揚聲喚誠平出來掃大街。
範三太太麵皮頓時漲得紫紅,支吾半天說不出話,灰溜溜地離開了。
楊萱『性』子一向軟,極少待人這麼無禮。
辛三太太情知事出有因,開口問道:“方才那人是誰?”
楊萱笑道:“前頭槐花衚衕的,原本上門提她兒子求親來著, 前年開春又忙不迭地把親事退了……是個很精明伶俐的人。”
想必看到家裡又發達起來,上門套個交情。
辛三太太頓時瞭然, 再不多問。
範三太太的心事果真被楊萱猜中大半。
她雖然退了範誠跟楊萱的親事, 可也沒打算讓範誠跟她外甥女含珠成親。畢竟含珠真的任『性』嬌氣, 連她都看不太慣,再者,舅舅家既非官宦也非文士,於範誠前程並無助益。
這兩年, 她沒斷著給範誠說親, 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這邊說得唾沫橫飛,讓範誠去參加個文會詩會以便人家相看,範誠硬是不去。
寧肯待在家裡盯著點心碟子,一坐就是半上午。
既然範誠不出門,那她在家宴客請別人好了,可三請五請竟是沒人上門。
範三太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後來終於有位趙太太看不過眼,半是譏刺半是輕蔑地說:“範太太,令公子既然不行,就別禍害人家閨女了。大家都是女人,誰願意嫁過去守活寡。”
範三太太當即急了,手指頭恨不得點到趙太太鼻子上,“你說清楚,到底誰不行,誰守活寡?”
趙太太冷笑,“範太太用不著對我使橫,誰不行誰心裡有數,早兩年外頭就有這話了,現下瞞也瞞不住。”
這話宛如晴天霹靂,震得範三太太腦子嗡嗡的,兩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好容易哆嗦著上了馬車回到家裡,對著範先生眼淚嘩嘩地流,“父親,您有一手好醫術,您去替阿誠瞧瞧,外頭都傳他不行,不能行人事,他怎麼就不行了?”
範先生近兩年也消沉了許多,除去病患相請之外,極少外出,並沒聽到這些閒言閒語,乍聽此話,大吃一驚,忙去範誠屋裡給他把脈。
把過一次尚不放心,細細地再把一次,長長鬆口氣,“阿誠脈相強健並無病症,這話從哪裡傳來的?”
範三太太適才在公爹面前失態,頗覺難為情,忙掏帕子拭拭眼淚,定定神,恭敬地道:“我最近給阿誠張羅親事,可總不成,今天聽趙太太說起來才知道緣由……”不由又悲從中來,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阿誠真是命苦,平白無故怎就招了小人,在背地裡算計他……這還怎麼說親,眼看著二十多歲的人了。”
範先生也頗為苦惱。
他自是知道範誠毫無異樣,可這話沒法對別人說。
說出去人家也不會相信。
再者,總不能看到個人,就顛顛湊上去說我家範誠沒『毛』病……豈不要被人當成瘋子?
最好的法子就是趕緊讓範誠成親,生個孩子,這樣什麼閒話都沒了。
再或者,尋到當初散佈謠言之人,拉著他到郎中那裡,當面查驗清楚。
但是謠言都出現兩年了,誰知道從哪裡開的頭?
其實範三太太隱約有個猜測,要是謠言真從兩年前開始傳,他們范家坑過的也只有楊萱。
可楊修文夫妻都死了,下人都發賣出去有了新主子。
而楊萱是個小姑娘,楊桂還不懂事。
剩下個楊芷已經嫁為人『婦』,上頭有婆婆管著,也不可能說別的男人不行這種話。
範三太太思來想去『亂』無頭緒,恨不得催促著範誠去□□狎『妓』以證明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