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楊萱一邊做著針線活兒一邊等,一直等到二更天,她實在熬不住,便吹熄蠟燭,換了油燈,在桌上留了張字條,寫著“大人回來後請叫醒我,有事商量”,把兩隻瓷瓶當成鎮紙,一左一右壓在字條上。
油燈灌得滿滿的,足夠點一夜。
只要蕭礪回來,肯定能看到字條。
楊萱放心地回到東次間睡下。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早起來,見桌上字條跟瓷瓶都沒了。
顯然蕭礪是回來過了,也看到字條了。
卻沒有叫醒她。
楊萱氣鼓鼓地跺下腳,正要往廚房去,夾棉簾子被撩開,蕭礪大步走進來,瞧見楊萱,臉上立刻浮起溫暖的笑容,“萱萱醒了,外頭落了雪,你別出去,我給你端水洗臉。”迴轉身又出去。
楊萱跟著往外走,剛探頭出去,就被凜冽的寒風凍了回來,而外面已經白白一片,積了厚厚一層雪。
這空當,蕭礪已經端了臉盆過來。
水是熱的,呼呼往外冒著水汽,裡面漂著楊萱常用的棉帕。
蕭礪笑道:“已經兌了冷水,不燙……你早晨想吃什麼,我給你買糖餅?”
“不用,昨天蒸了饅頭,熬米粥就好,”楊萱絞帕子擦過臉,嘟著嘴問:“大人昨兒幾時回來的?怎麼沒叫我?”
蕭礪將洗臉水端出去倒掉,回來道:“差不多三更天,我尋思你正睡得香,反正我今天不用早出門,有事可以早晨說……對了,是什麼事兒?你從哪裡要了兩瓶藥?”
看著他黑亮卻又滿含著關切的眼眸,楊萱原本不滿的話半句都說不出來,只嗔道:“大人以後行事能不能多思量思量?昨天我進宮,有個姓張的御史參奏你們錦衣衛,還特別說你羞辱夏懷寧,讓聖上治你的罪……你想解氣,暗中使個絆子揍他一頓就是,何必因為個卑鄙小人耽誤自己前程?”
蕭礪莞爾,親暱地抬手摸一下楊萱髮髻,“萱萱,我心裡有數。這次我要是不挑明瞭說,怕夏懷寧不長記性。我記著了,一定不教你跟著擔心……”
答應得很痛快,可做起來呢?
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記在心裡?
楊萱無可奈何地嘆一聲,突然瞧見蕭礪上臂破了道口子,忙問:“這怎麼回事?”
蕭礪側頭看看,“許是翻牆時候在樹枝上掛的。”
楊萱無語。
若是行正大光明之事,會翻牆?
才說不教她擔心……
楊萱瞪他一眼,到東次間將自己的針線笸籮拿來,又到外面折了根草葉,用手指擦了把遞給蕭礪,“咬著不許說話,否則被針扎。”
蕭礪乖乖地將草葉含在嘴裡,在椅子上坐下。
楊萱紉好線,俯身一邊縫衣裳一邊絮絮講述她進宮的經過,最後提起開恩科的事兒,“……聖上不搭理我,範公公衝我點下頭,這是可以告訴李山的意思吧?”
等了片刻不見蕭礪搭話,想起他口中還含著草葉,不由彎了眉眼。
他們本就捱得近,楊萱身上淺淺淡淡的茉莉花香毫無忌憚地往鼻子裡鑽,直燻得他心猿意馬。
如今見她笑靨如花,腮旁那對梨渦因她淺笑而上下跳動,俏皮至極,蕭礪驀地想起之前住在水井衚衕,王胖子吹噓自己跟杏花樓的阿蠻曾經春風一度。
王胖子說,恨不能醉倒在阿蠻那一把小蠻腰上。
蕭礪此時便有這種感覺,恨不得溺斃在楊萱這對梨渦間。
心裡這般想,身體已先一步做出行動,低下頭,飛快地在楊萱腮旁親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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