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鞋,早在還沒完工的時候,楊萱就見過。
鞋底是青布包邊,裡面再襯一層白棉布,挺硬結實;鞋面是天水碧的錦緞,繡了兩朵紫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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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萱給她出主意,繡紫玉蘭的時候用兩根紫色絲線摻一根銀線,走動時不經意間會有銀光閃動,既漂亮又雅緻。
楊芷果然聽從她的建議,將之前繡好的部分拆掉重新繡了,花費了許多工夫。
尤其是納鞋底,因為想舒服不硌腳,鞋底用了九層袼褙。
普通繡花針根本扎不透,得先用錐子鑽孔,再用大粗針紉了麻繩鑽進去,拔針的時候少不得藉助小鉗子夾出來。
縫上七八針,再用錘子敲打幾下,以便袼褙更加緊實熨帖。
單隻納鞋底,楊芷便用了足足十天工夫,食指的指腹都勒出道紅痕來,既費時又費力。
楊萱當即打消了學做鞋的念頭。
此時,見到這雙完工了的些,楊萱忍不住抱怨,“做鞋很費事,這半個月姐都沒空理我,而且白天她總是去西跨院,都看不到她人影兒……我不想去姨娘那裡。”
辛氏笑道:“阿芷有正事幹,哪能天天陪著你胡鬧?西跨院本也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一個嫡出的姑娘往姨娘哪裡跑什麼?再者,你去了也不方便,姨娘有些體己話就不好對阿芷說了。”
楊萱遲疑著道:“姨娘會不會把姐教壞了?”
辛氏“噗嗤”一笑,卻是坐起身,耐心地給她解釋,“你九歲多,也該懂事了……擷芳以前是丫鬟,現在是姨娘,從身份上一輩子都越不過我去。她雖然生了兩個孩子,可都是我教養的,阿桐自不必說,從認字到描紅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如今又讀著書,當知道長幼有序嫡庶有別,而嫡母跟姨娘更不可同日而語……至於阿芷,王姨娘還指望我給她說門好親事,以後阿芷在婆家受了委屈,也得依仗我這個嫡母上門去討道理,難不成還能指望她這個姨娘?王姨娘最多就是貪圖財物,只要別獅子大開口,就由她去,說起來阿芷也是咱們楊家姑娘,陪嫁太過寒磣,大家臉上都無光。”
說這一會兒話,辛氏便有些睏倦,復又躺下,對楊萱道:“我稍微眯一會兒,你先回去吧,等吃中飯的時候再過來。”
楊萱點點頭,起身幫辛氏掩好被子,低頭時瞧見她眼角不知何時多了細細的魚尾紋。
恍然記起,辛氏已經三十餘三,這次生楊桂,雖說順當,可仍是傷身傷神,憔悴了許多。
楊萱在床邊默默站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春風迎面吹來,略有些涼,卻讓人神清氣爽為之一振。
玉蘭院的白玉蘭已經盛開,滿院子都是濃濃的甜香。
再過幾日,府門口的柳枝已經變得翠綠,桃花也開起來了,熱熱鬧鬧蓬蓬勃勃。
三月初八,是楊芷的十一歲生辰。
辛氏尚在月子裡,加上不是整生日,就沒有大辦,只讓王婆子煮了盆長壽麵。
飯後,楊修文上衙,楊桐上學,楊萱姐妹則到西廂房陪辛氏說話。
辛氏打發文竹將她的妝匣拿過來,從裡面取出一隻赤金蝴蝶簪,對楊芷道:“你過來,我給你戴上。”
楊芷上前,矮了身子。
因是生辰,她今天穿了件嫩粉色褙子,褙子的領口與袖口綴了襴邊,密密地繡著綠萼梅。烏黑油亮的頭髮梳成雙丫髻,卻有兩縷結成了麻花辮,垂在腮旁。
辛氏小心地將金簪插在髮髻旁邊,打量下,笑道:“好看。”
楊萱捧了鏡子過來,“姐照一下,真的很漂亮。”
楊芷半信半疑地抬眸。
金簪上的蝴蝶是用極細的金線盤繞而成,蝶翼嵌著細小的紅寶石,那對蝶目則用了黑曜石。每當她側頭或者說話時,蝶身會顫巍巍地抖動,紅寶石也會發散出耀目的光芒,較之平常更添三分顏色。
楊芷很滿意,卻侷促地說:“母親,這金簪是不是太貴重了?”
辛氏笑道:“你長大了,往後少不得去親近要好的人家走動,該有幾件像樣的首飾充充門面。你戴這個就挺好看,我以前還收著幾樣差不多的側簪和頂簪,等哪天空閒了找出來給你們分分。”
楊芷忙屈膝行禮,“多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