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校尉,你當真對宋齊受的舊事一無所知嗎?”
“這,這……”魏大眼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被謝超宗英挺的眼,稍稍看了那麼一下,那與生俱來的膽氣,竟然全都消失不見。
他冷汗直冒,就連手背上都溼噠噠的,黏膩的很。
照實說來,對於宋齊受的瞭解,魏大眼一直很自信,屈指一算,他跟隨宋氏也已經整整十二年了。
一個帳篷底下睡過,一片戰場上滾過,過命的交情,不是旁人能比的。
魏大眼深知,宋齊受是個極有野心城府的人物,個性粗狂,卻也不失學識肚量。
可心機深是一個方面,在他的記憶裡,宋齊受卻並沒有太過囂張跋扈,他是何時得罪了謝氏一族,他一無所知。
於是,他結結巴巴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謝超宗的質問,只能呆呆的坐著,彷彿一尊石雕。
顏翊使了個眼神,讓陸淹再去續一壺茶水來,既然,謝超宗終於開口了,今日的壓軸大戲,也要開鑼了。
陸淹辦事也是極為穩妥得力的,只一晌的工夫,他就端著冒著熱乎氣的新茶,回到了書齋。
顏翊一方面對他的有眼色十分欣賞,一方面也有點懷疑,這陸淹今天也太積極了些。
平時吧,他都是端著一副高深莫測四平八穩的姿態,讓人不知道心思深淺,這次,竟然隱隱有點雀躍的感覺。
那熱切盼望的眼神,微微上翹的嘴角,都在暗示著什麼。
顏翊猛然醒悟,難道,陸淹也想湊個熱鬧,探知一下,當年的秘聞。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陸參軍已經殷勤的為幾人斟滿了茶水,而後撩袍端坐在了顏翊的後首。
謝超宗首先將杯中茶滿飲,原來他剛才一直沒有接著說話,也是在等著這個,顏翊理所當然的想到。
只見,他輕輕挽了袖口,露出一截纖柔的皓腕,顏翊盯著他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只覺得,謝超宗身上,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哪裡奇怪,只得暫且擱下。
正在這時,謝超宗抬起眼瞼,看著顏翊,淡淡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一開始講,就要回到二十年前。”
悠悠歲月,匆匆而過,時間,你好像從未察覺到它的離去,它就已經從身邊溜走,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
二十年前,謝超宗還是個垂髫小童,他天資聰慧,早早的就能誦讀經史子集,過目不忘,成了謝氏一族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族人長老都對他寄予厚望,祖父謝靈運,更是疼愛的無以復加。只等著他再長大些,踏入仕途,成一番經天緯地的作為。
只是,小小的謝超宗根本就沒能等到這一天,謝氏一族就遭受了滅頂之災。
說起當年,這事件的主人公,康樂郡公謝靈運,乃是江左之地,最為風流飄搖的人物。
文章華美,冠絕同儕,瀟灑豁達,不論是玩的,還是樂的,只要是謝靈運喜愛的,都能迅速成為風潮。
世家子弟對他無不讚嘆膜拜,謝靈運的徒從,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這還只是日日都跟在他的身邊,能算作是朋友幕僚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