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小姐輕輕一點腳尖,從峰頂高處下來,落到一處親手削出的小石臺坐下。
削掉的石頭也沒浪費,被切成了一大四小,大者作桌,小者為凳。
她伸手示意:“那便嚐嚐。”
顧恪坐下,拍開封泥,再從小籃中取出兩隻淺淺的青石小碗,向其中倒上八分滿的酒液。
玉白色的液體碗中打著旋兒,盪漾出圈圈旋紋,一陣白玉蜜桃的甜香,順著風飄進鼻腔。
她輕輕嗅了下:“這酒倒是比以往好看了。”
顧恪拿著碗沿,微舉示意:“嘗過再說好,那也不遲。”
她莞爾一笑,點頭贊同。
兩人舉碗輕抿,清涼酒液入口,並不辛辣,只有微甜和些許酒味。
入腹後又變成淡淡暖流,湧入身體,溫和且毫不燥烈,一如春日裡的暖風。
正所謂白雲往來青山在,對酒開懷。
隨著新制桃兒釀入口,秦大小姐杏眼微眯,整個人似乎都放鬆了下來。
顧恪也不言語,只與她一人一碗,小酌慢飲不停。
直到二十來斤的酒罈再無一滴,秦大小姐放下碗,輕輕打了個酒嗝:“酒已喝完,你有事便說了吧。”
顧恪一口乾掉殘酒:“秦姐想出谷了麼?”
秦大小姐眼神微動,看向東北方,良久才輕嗯一聲:“大仇未報,我心難安。”
顧恪:“大武皇室?”
秦大小姐微不可查地點頭:“還有烈陽宗的一位太上長老。”
顧恪瞭然。
這事他和柏素清私下討論過不少次,如此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大武境內,能動烈陽宗秦大小姐的人或說勢力基本沒有,能陷她於死地的只能是內訌。
而很多時候,人們對內奸叛徒的憎恨尤勝死敵,秦大小姐顯然也不例外。
“現在已有把握報仇?”他輕輕問到。
“大約有個五成吧。”秦大小姐神情淡淡,似乎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顧恪詫異:“這麼高?”
秦大小姐瞥了他一眼,終於解釋到:“那位太上長老天資勉強,仗著大武皇室耗費無數,勉強進了八轉,如今我想殺他,不用十息。”
“五成,是怕皇宮內的武尊大供奉前來阻攔。一旦如此,再想找到人就難了。”
顧恪:……合著你這五成把握是不讓仇人跑路,而不是刺殺失敗跑路?
沉吟片刻,他終於說到:“在今年年底前,我有一次短暫開啟山谷屏障的機會,可讓你們離去。”
秦大小姐雙目一凝,扭頭看來:“當真?”
“錯過今年,下一次就是十年後……”顧恪說著起身,隨手收起酒碗酒罈:“秦姐,還有四個月時間。若有決定,便與我說。”
拎起小籃,他轉身而去。
山巔絕頂之上,只有秦大小姐孤寂的身影,目送他離去,再面朝北方,靜立無言。
……
秦大小姐終究不是尋常女子,明瞭復仇的執念無法放下,並未過於糾結。
八月未過,她便找到顧恪:“我谷欠)出谷,請顧兄助我。”